“原來你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在為今天布局了嗎？”維多利亞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什么布局不布局的……真的只是順手而已啊。”他嘴上推脫著，手卻被維多利亞突然一把抓住了。

她指尖冰涼，力道卻出奇地大，隔著柜臺，維多利亞往前湊了一步，幾乎整個人都壓到了他身上。酒紅色的發絲劃過他的下頜，帶著一股冷冽又撩人的香氣。

“伊森·克羅維爾。”她喃喃，“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家伙，原來是這么有趣。”

兩人四目相對，過了好幾秒，維多利亞才松開手。

“說吧。”她收起玩味的神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伊森深吸了一口氣，眼底壓抑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熾熱。

“我要推翻教會的統治。”

他原以為維多利亞會和芙蕾雅一樣，認為他的這個想法瘋狂而不切實際。

可面前的女人嘴角卻慢慢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啊。”

她輕輕道，聲音里帶著一種發自靈魂的愉悅和釋然：“我早就想這么干了。”

“圣陽教會毀了我的一切，可他們和自己口中的異端，又有什么區別呢？”

重新朝伊森伸出手，維多利亞掌心攤開，仿佛在邀請他一起墮入某個無可挽回的深淵。

伊森怔了怔，隨即也笑了。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和她緊緊握在了一起。

這一刻，兩人心照不宣。

“你呢，你又是怎么準備的？”這一次是伊森先松開了手，他詢問道。

“我原以為躲過魔法搜查就行了，因此只準備了兩份能夠形成‘心念結界’的藥劑。”

有些苦惱地敲了敲腦袋，她繼續道：“現在你一說還有將近二十來個信徒藏在山上，藥劑的量也得跟著增加了。教會布置的魔法搜查陣范圍絕不可能只限于鎮子，周邊山林都會被囊括進去。”

彎腰，從柜臺下摸出一本厚重的藥劑配方手冊，她將其翻開，迅速找到記錄著能夠躲過魔法搜查藥劑的那一頁。手指輕輕敲在紙面上，咚咚作響。

伊森微微變色：“這么大？”

他是真不知道魔法搜查居然會涵蓋這么巨大的范圍，此刻不免有些慶幸，還好跟維多利亞攤牌了，要不然山上的那些極夜教徒都得出事兒。

“當然這么大，”維多利亞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封鎮就已經是很嚴重的態度了，你以為教會會留死角給異端藏人？若不是因為布置這種陣法消耗太大，帝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進行魔法搜查。”

猛地合上藥劑手冊，啪的一聲，她的聲音里滿是煩躁。

“藥劑我會配。但問題是，我手里的藥材數量，根本撐不住做那么多份，哪怕把庫存全刮空，也就能勉強再湊出三、四份。剩下的……想都不用想。”

氣氛一時沉了下來。

“采藥還來得及嗎？”伊森問。

“我需要四種藥材，夢游花的花粉，心隱草的葉子，幽銀粉和祭夜蟲的血，其他三種都還好，但是夜祭蟲這種生物很稀有，除非能找到它們寄生的宿主植物，不然山林里大海撈針也沒用。”

伊森：“你不是說過自己有一百種躲避魔法搜查的方法嗎？剩下的呢？”

維多利亞別過頭：“我那是說著玩兒的。”

他無言了。

“我還是讓他們盡量找吧，實在找不到，再另想辦法。”

說著，伊森便準備往藥房外面走。

“你去哪兒啊？”維多利亞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離搜查沒幾天了，你還不加把勁做做準備？真就一天到晚賣藥啊？”伊森頭也沒回。

“嘖，著什么急。”維多利亞冷哼一聲，一把將他扯了回來，“空手出去太危險了，笨蛋。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東西。”

說著，她抓著男人的袖子，把他領上了樓。

然后直接領進了那間存放重要煉金器具的小工作室。

這地方很亂，堆放著一堆東西，只見女人走到一只厚重的橡木柜前，俯身摸索片刻，從最下方的暗格里抽出一只包裹袋。

“看看吧。”她把包裹伸到伊森的面前。

伊森上前打開，只見里面放著一個藥劑袋，整整齊齊塞著一格格藥劑，只露出頂部的蠟封。

“這個是毒藥。”維多利亞指著一瓶泛著暗紫色光澤的藥劑，“淬在武器上，哪怕只是劃破皮膚，也能讓人失去行動力。”

又拿起一瓶微微泛綠的藥劑，補充道：“這是‘無聲劑’，涂抹在刀口，可以大幅削弱切割產生的聲響。”

“黑色的這個是潛行涂料，能壓制關節聲響。”

說完，她又從柜子最里面掏出一把短匕首，刀身漆黑，邊緣有著奇怪瑰麗的花紋。

“這個匕首經過魔力附魔，鋒利無比，是我從前用的……現在給你了。”

不少都是劫獄時維多利亞用過的，伊森萬萬沒想到她會把這些東西都給自己。

而且這把匕首，一看就價值不菲。

就這么給他了？

見伊森有所遲疑，女人直接把東西塞進了他的懷中。

“拿著啊，讓你拿著就拿著，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懷里堆著一堆沉甸甸的藥劑和匕首，他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片刻沉默之后，他慢慢整理好藥劑，將每一瓶小心地重新塞進藥袋的格子里，再把匕首牢牢地別在腰后。

“說起來，”整理完畢，伊森背上藥袋，語氣輕松了些，“你居然愿意把自己這么重要的武器交給我，就不怕我拿著它跑了？

“跑？”

維多利亞回頭，碧綠色的眼眸盯著他：“那我就追到天涯海角，把你抓回來。”

走近兩步，女人伸手幫他調整了一下藥袋的背帶：“好啦好啦，別廢話了。山里的信徒，還有夜祭蟲，都交給你了。小心點。”

她的語氣難得溫柔了些許。

“嗯。”

調整完畢，維多利亞又后退了半步，打量著他。

“伊森。”她忽然輕聲喊了一句。

“嗯？”

“你是我最后的賭注了。”

“所以，千萬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