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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喂,任四郎,現在還沒決定目的地嗎?”

“去東海道的首府——建江城!”

“建江城?那還很遠啊,還有一段很長的路。”

“沒錯,因此在日落前要再越過一座山頭啊?!?

“如果還是像前幾天那樣走到半路天黑,那要怎么辦?已經好幾天露宿街頭破廟了!我絕不要再這樣了!”

任四郎和明夜月兩人離開村子后,已經趕路了好幾天,這天他們兩人來到了一個鎮子的街上,任四郎還想繼續趕路,但明夜月卻不愿意了,要找個地方住下。兩人就這樣邊討論邊走著,行至一處熱鬧街市,暮色中的脂粉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這正是鎮中最喧囂的長街。但見朱漆樓閣鱗次櫛比,賭坊酒肆懸燈結彩,更兼青樓楚館的飛檐下金鈴叮當,檐角垂落的紗幔里,粉頭們倚著朱欄,羅衫半解,皓臂如雪,正以帕子輕揮,嬌聲招徠過往行人。她們或酥胸微顫著喚“大爺進來喝盞花雕”,或眼波流轉笑說“公子可愿共赴溫柔鄉”,環佩叮咚間,鬢邊珠翠隨身子晃動輕顫,將整條長街襯得活色生香。

任四郎望著滿街晃動的粉光脂影,足下像生了釘般挪不動半步,喉結隨著青樓女子拋來的媚眼重重滾動。明夜月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柳眉倒豎,指尖幾乎戳到對方鼻尖:“登徒子!當街發什么呆?”說著旋身揮袖,將兩名貼上來的游女掃退三尺。

“哎呀,可是你說不要露宿野外的、”任四郎梗著脖子辯解,話尾卻在少女驟然冷下來的目光里漸漸發虛。

“所以你就打算宿在這銷金窟?”明夜月的怒火更大了。

“等一等,那邊的大爺!”二人正僵持間,嬌滴滴的喚聲裹著蘭麝香纏上脊背。

“我說我們不在這個地方住宿!”明夜月猛然轉身,朱漆廊柱后轉出個妙齡美婦,白綢曲裾半敞如蝶翼,雪脯顫巍巍幾乎要掙出衣襟,腰間金繡纏腰將蜂腰勒得比酒杯口還細。她款步走近時,袍角拂過地面露出赤足上的丹蔻,在青石板上踩出細碎水痕。

“任四郎大爺,我們終于見面了!”

任四郎怔怔望著逼近的雪膚花貌:“姑娘怕是認錯......“

“任四郎大爺……”美婦眼尾掃過呆立的男子,忽然輕笑一聲,腰肢軟若無骨地撲入對方懷中,“奴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等等,任四郎,這女子是何人?“明夜月柳眉倒豎,指尖幾乎戳到任四郎鼻尖。

“天日昭昭!我何曾識得她?“任四郎慌忙后退半步,袍角蹭到墻角剝落的泥灰,“姑娘你——“

“好個薄情郎!“美婦突然眼眶泛紅,珠淚在睫毛上顫巍巍將落未落,“既有了奴家,卻又勾三搭四...“話音未落,素手如電般揪住他的青布衣襟,竟將這七尺男兒生生摜在青石板上,膝頭磕出悶響。明夜月見她水袖翻飛間勁力暗藏,心道這美人兒竟有如此膂力。

“你、你先報上名來!“任四郎踉蹌著爬起,背上的藥箱在地上拖出刺啦聲響。

白色羅裙在任四郎身側鋪開如花瓣,蕓娘俯身時衣襟間暗香浮動:“四爺當真忘了蕓娘么?忘了那夜...你教我焚香叩拜時,指尖劃過脊背的溫度?“雪脯幾乎要貼上他的鼻尖,晃得任四郎瞳孔驟縮,“那夜您解開妾的鴛鴦絳帶,說這才是侍奉神佛的真諦,說什么參透禪機需從色相入,說什么女子極樂藏在...“尾音漸漸低得像春日柳絮,卻讓圍觀的糖葫蘆老漢吧嗒旱煙的聲音都清晰起來。

“蕓娘...是我錯了?!叭嗡睦烧酒饋矸鲋|娘的肩膀,“不如今夜再續...“話未說完,肩頭突然遭了重擊,整個人被踹得再次摜在青石板上——明夜月的繡鞋尖還沾著未褪的塵土。

“這般身無分文的浪子,你便是勾住他三魂六魄又有何用?“她撣了撣袖上不存在的灰,“莫不是真要學那杜十娘,抱了百寶箱跳江不成?“

“不!我非勾欄女子...“蕓娘纖指深深掐入額角,素白道袍領口已扯開半寸,露出鎖骨處幾點朱砂刺青,“是佛前燃燈時總想起四爺的眼,才犯了色戒的戴發尼啊...“淚珠子砸在衣襟上,洇出點點深灰,她忽而仰起蒼白的臉,“何況那些流民!被流民剝去衫子時,連最后這點清凈身都不肯留...“

“呵,清凈身?“明夜月抱臂冷笑,話鋒卻被圍觀人群的騷動截斷。當“流民“二字墜地的剎那,茶攤老板打翻了滾水,貨郎的扁擔砰然墜地,整條長街驟然陷入死寂?!獛讉€老漢湊過來,腰間荷包攥得死緊:“娘子說的流民,可是上個月血洗王家鎮的那撥?“

春寒料峭中,蕓娘的素色衣袍隨風翻卷:“他們此刻定在追殺我——下次要奪的,便不是衣冠,而是性命了?!八澏兜闹讣鈸徇^頸間,講述起那些游蕩在盛世陰影里的亡魂。在中原大戰之后,雖然鎮東將軍取得了最后的勝利,坊間傳聞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尊先帝的嫡孫為皇帝,以小皇帝的詔書來控制各地割據的將軍諸侯,世間確實迎來了短暫的和平。當鎮東將軍將小皇帝捧上龍椅時,潰敗的諸侯親軍化作百足之蟲,在暗影里啃噬著太平。他們怕被朝廷追緝,就在全國各地流竄,成為了流民,而且他們有武力有組織,民間瘋傳有流民組織打算重新囤積財物和人員,準備有一天能重新打倒鎮東將軍府。

“既要保命,何苦糾纏任四郎?“明夜月瞇眼打量這個矛盾的女人。

蕓娘忽而綻開的微笑,宛如佛龕下盛放的曼陀羅:“若是那位懸賞萬金的'赤眼鬼劍',定能護我周全。“

明夜月頓時瞳孔地震!什么?!這女人已經知道了另一個任四郎的底細。

銅鑼聲恰在此時撕裂空氣。十數名皂衣差役策馬踏碎青石板,鑲鐵皂靴重重碾過菜販的籮筐。“肅清流寇,保境安民。”他們肩扛鐵尺,正挨個踢開商鋪門板,腰間懸著半舊的牛皮錢袋,每走一步都發出銅錢相碰的脆響:“例行巡檢!各戶交十文平安費,免得夜里遭了賊...“

“天下一統于鎮東將軍,妄議時政者——”腰佩橫刀的差役甩著鐵尺砸向門框,木屑飛濺中指向身后圓肚頂得官服前襟發亮的男子,“這是上頭派來的傅大人,專管咱們地界的風化治安!”

掌柜們忙不迭從柜臺底下抖著手捧出碎銀,有個賣胭脂的婆娘甚至將金簪子混在銀錢里:“傅大人明鑒!小的們安分守己,這點心意權當給官爺們買茶喝……”肥手一抄掃空木盤,傅大人捋著稀疏的八字胡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知道感恩便好,沒了朝廷庇佑,你們早被流寇剜了心肝下酒!”銅錢在袖中叮當作響,他轉身時官靴碾過地上滾落的胭脂盒,朱砂粉撲簌簌灑在磚縫里。

“傅大人和他的手下自稱是要搜查流民的藏身所,定居在此的不要臉的地方官,從眾人手中掠奪金錢財務,以公權力為保護,在酒館女色上為所欲為?!迸赃叺穆啡藷o奈地解釋道。

“你們三個是沒見過的生面孔啊,不是當地居民。”傅大人發現了任四郎明夜月和蕓娘三個人,立刻率隊過來盤問。

“對,我們是旅途中經過此地的?!币娖溆鄡膳疾焕砀荡笕?,任四郎立刻上去笑道。

“你們三個相當可疑,我要檢查看看!”傅大人見兩女姿色過人,就動起了歪念,要對她們動手動腳。

“干什么,你這個豬狗官?!泵饕乖麦@呼道。

“明姑娘克制一點,”任四郎立刻擋在明夜月面前,然和傅大人掰扯道,“官老爺別管這小娘們,我有可跟美女快活一夜的秘藥,不知您意下如何?”

任四郎從背后藥箱中拿出了一小瓶藥,繼續介紹道“這瓶藥采取蝮蛇精華,并加入特制強力的藏紅花味混著麝香,讓你擁有肉體所向無敵的公里,連床上高手都會氣喘如牛,使官老爺熱情之夜更加激情四射……”

任四郎一通話語說得天花亂墜,傅大人把藥接了過去,正想打開藥瓶問問看看,噗的一聲巨響,藥瓶直接炸開,把傅大人的頭發也炸成焦黑狀。

“混賬東西!竟敢對我耍鬼把戲!來人,立刻將這個人關入牢獄。”傅大人喝令左右衙役要抓拿任四郎,“喂!你這個家伙喬裝成賣藥郎中,其實你是來謀殺我的流民吧?小子們聽令!捉流民?!?

衙役們的鐵尺在石板上敲出急雨般的脆響,任四郎踢翻街角糖葫蘆擔子,山楂混著碎冰滾進陰溝,慌不擇路跑出長街盡頭時,正撞在青石橋柱旁的錦衣劍客身上。

“李都頭!截住那廝!“

呼喝聲自百步外傳來時,任四郎正撞進劍客懷中。鼻端掠過冷冽的沉水香,抬眼只見到半張噙著笑意的側臉?!袄芍挟斝哪_下?!?

“好的,對不起,麻煩借過——”任四郎話音未落,忽覺頸側寒毛倒豎。那劍客指尖還沾著未及擦去的蜜漬,劍柄卻已在眨眼間滑入掌心,劍鞘輕響如冰裂,三尺青鋒挾著霜氣直取喉結。

好一招“寒江斷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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