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收徒在樊城
- 身后江湖傳
- 安在宰
- 4021字
- 2025-04-25 23:45:41
街上突然引發一陣騷亂
鐘遠細看去,原來是一個小乞丐手里護著半個饅頭,還被幾個同是乞丐的成年男子追在身后。
小乞丐終究還是小孩子,自然是不敵成年男子,不一會便被抓住,當街對著小乞丐拳腳相加。
但卻無一人出手,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丐幫污衣派的弟子。
且不說丐幫弟子有多少武功傍身,就算你的武功高過他們,但卻也別忘了,那丐幫可是被譽為是天下第一丐幫,人海戰術完全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如若三天兩頭便往你的府院門楣丟石塊、甚至金湯,誰能受得了,總之一句話,丐幫就像是茅坑的石塊,又臭又硬,免不得惹一身騷。
鐘遠原本也是不想出手,但見他們也打了這小乞丐許久了,恐怕在這么打下去,會鬧出人命的,也興許是自己的熱血尚在,要路見不平一聲吼。
于是,鐘遠飛身而下,腰間寶劍抽出,掌間寒芒閃動,鐘遠以劍開路,驚得那幾名丐幫弟子急忙避開。
“叮!”一聲脆響!打開了要往小乞丐身上打的竹竿。
有三人。
他們見鐘遠年歲不大,料想定是一個剛入江湖的愣頭青,竟然不知我等是丐幫弟子。
此時,一個手持竹棍的中年乞丐喝聲說道:“你是哪里來的后生!?竟然膽敢插手我們丐幫的事,還不給我報上名來?!”
其余弟子附和道:“就是!還不快快報上名來!”鐘遠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承蒙江湖朋友厚愛,人稱清泓劍鐘遠!”卻是不給他們回話的機會,冷笑道:“在江湖上也不過是一個泛泛小輩,哪里比得上幾位的豪俠行徑!”
為首的那名中年乞丐聞言一臉陰沉,但身后兩人卻似乎并未聽懂鐘遠話中的棍棒又夾雜著趾高氣昂的意味,說道:“那是,什么狗屁的清泓劍鐘遠,還敢有膽子和丐爺斗!簡直是不自量力……”正當他們兩人要將平生所學的溜須拍馬的詞吹得長篇大論之際,被中年乞丐喝住,“住嘴!”
然后看向鐘遠抱拳行禮道:“原來閣下就是清泓劍鐘遠,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失敬,失敬。”
鐘遠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乞丐,問,“閣下是?這小乞丐又是?”
那乞丐道:“在下丐幫污衣派五袋弟子,江湖人稱殘竹棍葛林。鐘少俠有所不知,這小乞丐十分大膽,竟然來我們丐幫地盤上搶生意,不僅如此,還偷了一個饅頭,被那攤主誤以為是我們丐幫弟子的行徑,故將其好好教訓一頓,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鐘遠聞言,又看向地上的小乞丐,還護著那半塊饅頭,于心不忍,說道:“這畢竟還是孩子,這幾兩碎銀權當是那饅頭錢,剩余的就當是我替他給諸位賠不是了。還請各位高抬貴手,多多海涵。”葛林把碎銀在手中掂量掂量,這出去的饅頭的錢可還剩不少呢,遂笑逐顏開道:“鐘少俠嚴重了。日后,我等若再發現他有如此行徑,我等定不輕饒!”
鐘遠連連點頭稱是。
葛林這才興致沖沖地領著兩位兄弟離開。
“老大,這次咱能吃肉了吧。”
“對啊,對啊,老大,咱們好久都沒開葷了。吃榆錢都快吃出病來了。”
“嗯。挑點精肉,平時回去煲粥。”
三人漸遠,鐘遠也扶起小乞丐回了客棧。
先是叫了客房帶他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套干凈的衣裳后小乞丐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他生的白凈,料想日后定是一個瀟灑的公子。
鐘遠問,“小乞丐,你想拜我為師嗎?”小乞丐哼了一聲,說:“我不叫小乞丐。”
鐘遠一聽,問:“哦?那你叫什么?”小乞丐挺了挺胸膛,朗聲回答道:“我的名字叫李傲清。”
“李傲清?傲于世上清白嗎?好名字,你父母取的嗎?”
李傲清撇了撇嘴說道:“廢話,難道你的名字不是你的父母取的?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是挺好笑的。”
“這……”
鐘遠一時被李傲清的噎住,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小子倒是伶牙俐齒。”鐘遠笑了一聲,隨即又問了一句,“那,你可愿拜我為師嗎?”
李傲清愣了愣,鐘遠也沒有打擾他,畢竟擇師門門戶也是一件大事。
終于,李傲清似乎是想好了,開口說道:“拜師,是什么?”
鐘遠聞言險些一個踉蹌,正色道:“拜師,就是認師父。”
“師父?是什么東西,好吃嗎?”
鐘遠扶額,說道:“師父就是你的另一個爹,沒有血緣關系的爹,但是他會把他會的東西交給你,并且希望你成才的人。”
李傲清聞言拍手道:“哦!是和私塾里的教書先生一樣的,是吧!”
鐘遠似笑非笑道:“是個大頭鬼啊。不一樣的。韓愈說,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私塾里的教書先生,是為生計所迫,才愿意把自己讀的書拿出來教人的,而師父是希望自己的本事不被埋沒,所以收的徒弟。師父,一生如果沒有經過原來師父的同意,而改拜另一個人為師父的話,便是欺師滅祖了。而教書先生不一樣,一生中卻可以有很多個,比方說,你這個問題不明白,你去問別人,別人為你解答出來了,你就可以尊稱他為老師或者是先生。聽懂了嗎?”
李傲清點點頭,方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鐘遠問:“你可愿拜我為師?”
李傲清雖然以前不懂得師父是什么,但聽那天橋下的江湖說書人說,拜師是要跪下磕頭的,但他有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說:“我如果拜你為師了,可有饅頭吃?”
鐘遠聞言本以為他會提什么驚天的要求,誰承想,是這么般的要求,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是情理當中,頷首道:“自然。”
李傲清聽鐘遠允然,當即便行了拜師禮,鐘遠扶起李傲清。
此時正巧鐘遠所叫的飯菜也已經盡數被端了上來。
鐘遠叫李傲清過來,“徒兒,吃飯了。”
“是!”李傲清聽到吃飯的字樣,便興沖沖地走上前,二人之間也沒有什么虛禮,直接接過碗筷吃了起來。
少頃,二人吃完。
鐘遠問,“徒兒,你可識得字?”
李傲清頓了頓,搖頭道:“我自記事起就未曾見過雙親,自然沒有去讀過書。”
鐘遠繼續問道:“那如今,可還有親人在世?”
李傲清回答說道:“幾個月前都還是有的,不過后來被凍死了。”李傲清語氣忽然哽咽,眼眶有些發紅濕潤。
鐘遠伸手抹去了李傲清眼邊的淚珠,輕聲柔音說道:“哭吧,哭出來,也好受一些。”
鐘遠心間多是心疼。
李傲清似乎是打開了情感宣泄的泄口,放聲大哭,緊緊抱著鐘遠,但終究還是小孩,哭了一會,便喃喃睡下了。
鐘遠見李傲清睡下,便將李傲清放到了床上,而自己則盤膝在地上,開始運功修煉。
鐘遠周身真氣流動,在破壞著自己的廢體百骼。是的,如今鐘遠所修行的內功法是那本父親留給自己的功法。
這本功法所修煉出的內力可謂是十分霸道,且不說其他單單是它的修煉功法便已經是十分霸道了,先要由真氣破壞自己原有的肌肉經脈,用這股霸道的真氣來育養那些“新生”的肌肉以及經脈。這門內功講究的是體生氣,氣生功,體等功,達到體氣合一的境界,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到那時候哪怕每一擊哪怕是最普通的一擊,也是強大的不可抗拒的招式。
日換星斗,明月潛移。
鐘遠額頭細汗密排,皮膚呈現紅色,顯然氣血剛涌,鐘遠痛苦神色越于表上。
而李傲清卻不知何時已經起來了,興許是這幾個月來,要早早的起來乞討,養成的早起的習慣。
李傲清見鐘遠額頭上細汗密排,以為是做了什么噩夢,正要伸手去擦去他頭上的密汗。不料鐘遠猛然睜開眼,抓住李傲清的手,厲聲問道:“你要干什么?”
李傲清的手被鉗住,且鐘遠發力稍大,有些吃痛,掙脫開鐘遠的擒拿手,說道:“我看師父頭上有汗,以為是師父做噩夢了,所以想給師父擦擦。”
鐘遠一聽這才明白,松了語氣說道:“這是修煉內功是常有的現象,日后不必見怪。還有,徒兒你這樣做容易讓修煉者走火入魔甚至傷及性命。”
李傲清聞言,盡然如此嚴重,低聲道:“對不起,師父,徒兒錯了。”
鐘遠擦去頭上的細汗,笑了笑說道:“但念你是一片孝心,這次便算了,下次可絕對不可再犯了。”
李傲清聞言點頭答應道:“是,師父!徒兒下次不會了。”隨即又問:“那這么說以后練功無論如何怎么樣都不能打擾了,是嗎,師父?”
鐘遠險些一個踉蹌把才穩定下來的身形又摔下去,苦笑道:“徒兒別這樣,為師的,怕。有時候師父如果練功出了什么岔子還是要救一救的。”
“知道了!師父。”李傲清點頭。
鐘遠拿了一杯茶,背對著李傲清坐了下來,不禁汗顏道:“果真,教徒弟費師父。”
鐘遠舒了一口氣,凝了心神,說道:“徒弟,我們該出發了。”
李傲清問,“出發?我們要去哪里?”
鐘遠說,“回家,回師父的家。”
李傲清日有所思,開口說道:“師父不是本地人嗎?”
“不是,只是我原本與父親跑鏢,但不曾料想途中出了些變故。才來到了樊城,也就意外地收你做了徒弟。”鐘遠搖頭說,隨即又問:“對了,徒弟,你可知你的身世,還要與什么人告別嗎?”
李傲清聞言神情不禁黯然,埋著頭,搖頭說道:“沒有了。”
鐘遠一看不妙,又說道:“你可還有什么東西要收拾?”
李傲清搖頭,“師父,我們走的時候還能去看看收養我的老頭子嗎?”
鐘遠點頭,“好,理應如此。”隨即說道:“你在此處不要走動,為師去買些干糧。”李傲清點頭答應,鐘遠便穿好衣裳,提起桌上寶劍,出了客棧。
李傲清一個在客房里,平下心神,嘆了幾聲,這數月一來發生的事是在是太多太多了。
老頭子凍死,是為了給自己衣物抗寒,并把他自己唯一的羊皮裘給了自己。等到第二日再醒來,再看時破廟里就只剩下一只死透的老尸,后來自己為了不讓老頭子如此曝尸荒野,就從周圍找了一些尖銳的石塊,就在破廟周圍的一處。“風水寶地”上刨了一個坑,與老頭子差不多大小。把老頭子放進去后,又從一旁的土堆上掘了幾層土。石頭被用平了,就用木棍,木棍最后也被磨沒了,就用手。
冬天的土地生硬且冰冷,李傲清稚嫩的雙手從用第一塊石頭便被擦出的血跡,第一次泥土中的細石子塞滿了指甲縫里開始,他的雙手就已經變成了一雙血手,被凍得失去了知覺,才把老頭子入土為安。
天上雪花紛飛,天地陰沉,日光隱耀,天上飛的潔雪,似乎是給老頭子下的。
不認得字,又無錢買碑,可能從破廟的一堆破木板里挑了一塊平直的木板,草草立碑。
再然后也是去乞討了。但如今這看似繁盛的景象卻早已是災禍連年,尋常百姓平常用度都不夠,哪里來的施舍?至于富人能夠不去剝削百姓,就已經是是萬幸了。
一開始還是可以乞討到一些的,但是到了后來并沒有了,就渾渾噩噩地進入了丐幫的地盤里,沒有乞討到錢,又餓的眼冒金星,這才趁店鋪里不注意偷走了一個饅頭,后來被誤認為是丐幫弟子所為,店鋪主人并找到丐幫弟子算賬再之后便是遇見鐘遠了。
思緒中藏著一份劫后余生的心情。
鐘遠出聲打斷李傲清,“徒弟,為師已經把干糧備好了,該出發了。”
李傲清收回思緒,“嗯,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