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買了一匹馬,與李傲清走到了城東一處破廟前。
李傲清跳下馬,跑到一旁,那里有一個翻土不久的小土包,還有一塊長而扁的木牌倒在土包前面。盡管木牌上沒有字,但李傲清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老頭子的土包。
李傲清把木牌扶起,重新立好,呢喃說道:“老頭子,我又來看你了,我活下來了!我,其實有很多話,想你說的,但最想說的,還是你的羊皮裘該洗洗了,真是,臭死了。還有,我告訴你哦,我要離開這里了?!?
“去哪里?我要去一個距離樊城很遠很遠的地方。是我師父的家,好像在什么酒漿?反正,我以后肯定是很少來看你了。你一個人在那邊可要好好的,最好呢,你說的會保佑我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來看你了。”
李傲清說著他的聲音便變得愈發小了,又聽見一陣低聲的啜泣聲。
鐘遠系好馬,走了過去,也蹲了下來,問:“徒弟,你知道老人家的名字嗎?”
李傲清噙著淚說,“只知道他姓林,卻從未與我說過名字是什么。”
鐘遠拿出一個小竹筒,里面是一只筆。又用筆在木牌上寫下了:“林老大人之墓,孫李傲清代立?!?
鐘遠又再用四周石塊加了墳頭,拿了一些干糧,放在了墓前,“老人家,承蒙您生前關照傲清。一路走好?!钡沽艘槐疲衷僮尷畎燎蹇牧藥讉€響頭后,方才與李傲清說道:“徒弟,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老頭子,我走啦!我還會回來的!”
李傲清與鐘遠離開,笑著與老頭子的墳墓告了別。
師徒二人離開樊城一路向東走,經過一片竹林,竹林里蕭瑟秋風吹得落葉嘩嘩。
興許是回想起昔日在夜雨竹林中的逃亡經歷使然,鐘遠忽然說道:“這回去的路上,我便教你一門武功吧。徒弟,我問你,你覺得江湖武功什么最重要?”
“一擊斃命?”李傲清問。
鐘遠笑著搖頭說道:“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的一擊萬一斃不掉別人的命,便會讓自己陷于危險境地。所以,江湖武功千萬門,保命逃跑第一門。”
“所以今天我便要教你一門輕功?!闭f完,只見鐘遠氣凝雙足,中腔放空共鳴,一躍而起,足有二三米高,有四五米遠。
空中又踏落葉,如一葦渡江。
輕則輕矣,如臨空渡葉。重則重矣,如步步蓄勢,只見鐘遠“飛出”數米遠后,向著一棵一人環抱的樟樹一腳踏去,“訇!”一聲巨響,造就飛屑如塵。
“喝!”一聲厲喝,拔劍而出,劍上寒光流動,“轟!”這棵樟樹應聲而倒。
數息過后,鐘遠回到李傲清身邊,說道:“這門輕功叫做馬踏飛燕。是師父的家傳武功?!?
“那修煉這個以后可以像師父一樣厲害嗎?”李傲清問。
“自然。”鐘遠說,“不過,定是要勤加練習方才能熟能生巧。”
“嗯,弟子知道了。”李傲清點頭。
“要修煉此門輕功還需要口訣,方才可以水到渠成,否則只能得其形,不能得其神?!辩娺h說,“正因為如此天下方才有這么多不入流的武夫?!?
李傲清問,“什么是不入流?”
“只知招式,不知煉神反虛,真氣導引。天下武道,各門武功都以真氣為根本。不修真氣內功,便無法使武功修煉至最上乘的境界,我們統稱這類武夫為不入流?!辩娺h隨即又說道:“但,如果你修煉出真氣,便開始真正踏足武道。依據為師祖傳功法中而言,天下入流武夫必經歷九至一品。九品不過算躋身武道,八品算登堂入室,七品算中流分水。六品往后比拼便是真氣質量與數量,就開始考驗自己所修行的內功心法的上限所在。二品可稱小宗師,可三石弓百里外一箭透甲,堪稱人間兵器。一品大宗師,又分為四境。但可惜書中并未提及,興許是太過深奧,擔心后人好高騖遠,得不償失。”
“原來如此。”李傲清聞言連連點頭。
“好,徒弟,聽好了,這門輕功的口訣。”鐘遠提醒,隨即不等李傲清回應,便開口說道::“山川五岳,天地靈秀,溪流躍波,匯納江河。十從一起,百從十起,千從百起,萬從千起。千溪萬壑,百納海川,氣同泉涌,丹田生韻,無根之炁……”
片刻后,方才念完,鐘遠說道:“好,你重復一遍?!?
李傲清應了一聲,便開始結結巴巴得開口重復道:“山川五岳,天地……天地靈秀,溪……流躍波,匯納江河。十從一起,百從十起,千從百起,萬從千起。千溪……萬壑,百納……百納海川,氣同泉涌,丹田……生……生韻,無根之炁……”
后續鐘遠又在說了一些這門輕功的竅門,再加上李傲清熟了其中的口訣。遇上不明白的地方也有鐘遠在一旁指導,再加上他自身悟性,資質驚人,僅僅半日便有了“馬踏飛燕”的雛形。
夕陽西下,又是一輪明月升起,師徒二人出了紫竹林,找了一處山神廟住下歇腳。
經過一日練習,李傲清大致明白了《馬踏飛燕》這么輕功,絕不是只是一門輕功那么簡單,更是一門煉氣,運氣,養氣的法門。
鐘遠點了篝火,一旁烤著干糧,問:“感覺如何?”
“我感覺身體很暢快,很輕松?!崩畎燎迦粲兴嫉卣f道。
鐘遠點點頭,“那你一會兒試著學我的樣子,試試能不能感受到類似于風在體內游走的感覺。”
李傲清點頭,“好。”
師徒二人很快吃完干糧,喝了一些水后,鐘遠便在一旁盤膝打坐,說道:“盤膝坐下,手作剜,在腹部丹田處,深吸一口氣,不必著急吐出,用口訣的氣息調動,試著讓這股氣游走全身后你再將它吐出,當你感受到這股氣被吐出來以后,你還能感受到體內還有氣絲游走時,便可以了。不可以操之過急,慢慢來知道嗎?”
李傲清點頭,“明白了,師父。”
言罷,李傲清按照鐘遠的要求照做盤膝坐下,學著鐘遠的模樣,雙眼緩緩閉上,開始去感受氣絲游走的感覺。
鐘遠見李傲清已然入定,自己也是盤膝坐下,調動體內真氣,讓身體內的真氣涌動在各大穴位當中,讓真氣將自己身體內的各大穴位以及經脈反復捶打,最后再歸于丹田當中。
鐘遠的目標很簡單,只需要反復捶打體內的經脈強度,以及真氣濃度即可。至于為何今日不修煉那本功法中的心法,是因為因為自己的肉身精神需要一個緩沖期,若是太過激進,對自己的根基的損害是十分巨大的。但同樣的在巨大的痛苦中,內力修煉的速度也是成倍增長的。
高風險,高回報。
鐘遠在運轉周天功法的同時,發現氣流的速度與量都是比原先多了幾倍不止。在內視自身經脈了一倍不止,也變得更加堅韌了。
鐘遠也因此修煉的速度比原先快了不少。
如今鐘遠閉眼想起以往種種,愈發覺得之所以發生那一切,一切的一切的原因都歸咎于自己的實力不足,才會發生如此一般的悲劇。
所以,鐘遠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比原先更加十倍百倍的努力去修煉,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悲劇不再在自己的身邊發生。
……
一夜修煉,師徒二人一同修煉到了次日清晨。
山上廟里只剩下了一堆廢屑和木灰。
晨露附在樹上的枝葉、路邊野草,偶爾清風徐來,漾起真真清香。
這般靜謐的清晨,卻被李傲清的歡聲打破,“師父!師父!我成了!我成了!氣絲游走!”
鐘遠回神,緩緩睜開眼,恰巧一股清風徐來,給修煉了一晚的鐘遠帶來了絲絲清明。
鐘遠看了一眼李傲清,“修成了?”
李傲清面帶喜色地瘋狂點頭,說道:“嗯!師父,徒弟感受到縷縷像風息一般的感覺在肚子里游走?!?
鐘遠起身,把過李傲清的左手,探查了一番。果然如李傲清所言,李傲清的體內的確有氣絲游走。
鐘遠不禁怔了怔,暗暗瞇了眼,心中暗道:“自家的便宜徒弟怕不是一個絕世妖孽,僅僅是一個晚上便修煉出了氣絲,想想當初自己,也是用了足足數月才修煉出了氣感,至于氣絲數量也不過是五指之數,便已經是少有的天才了。而傲清體內的氣絲數量恐怕有數百縷了。當真恐怖如斯。”
鐘遠微微正色說道:“嗯,不錯,確實是有氣絲的存在了,天賦是平庸了些要練出氣感竟然還需一個晚上,想當初你師父我可頃刻煉化,只幾個時辰便練出了氣感?!?
李傲清聞言有些失落。
虛榮心誰都有,小孩的比大人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鐘遠用余光瞥了一眼李傲清,心想道:“萬一傷了徒弟的道心可就不妙了?!?
隨即,鐘遠開口說道:“雖然天賦平庸了一些,但也算得上是可造之材。日后只要肯勤加努力,日后追上我也不是不可能?!?
鐘遠在勸慰李傲清的同時不忘將自己又夸了一遍。
李傲清如今終究還是小孩子,愁緒這東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聽完鐘遠的話,果然又提起了干勁與斗志。
“是!弟子明白了?!?
鐘遠微微頷首,心中暗暗暗爽,故作高人風范說道:“好了,我們該趕路了,修煉了一晚可不能白修煉。用馬踏飛燕趕路學武功可不是為了好看的,如果是耗盡了內力,便停下恢復,這樣你的內力才能夠日益精進。明白了嗎?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我會跟在你后面,護著你?!?
“是,師父?!?
李傲清出了山神廟,雙腳腳尖凝勢體內開始瘋狂運轉內力真氣,對著一塊巨石,正好借力而起。
躍起足有三四米高,又看準了前方不遠處的樹干,凌空幾步便到了樹干上,身形微側,腳尖用力蹬起,李傲清宛若矯龍輕雀一般,在林間穿梭著,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李傲清便已經折躍了數百米的距離。
鐘遠不緊不慢得騎著馬,跟在李傲清身后。
片刻后,李傲清已經停下,恢復起方才消耗一空的真氣。
鐘遠停在他身旁,李傲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師父,我肚子有些餓了?!?
鐘遠笑了笑,“那便吃飯吧?!痹偃×烁杉Z來,吃完后二人依舊還是繼續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