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半臨深池
- 中古戰錘:四神神選拯救世界
- 孤舟一葉寒江上
- 2881字
- 2025-05-25 11:50:00
即將落下的夕陽將天邊染成了血一般的紅色,秋風吹過,卷起土路上一陣塵埃。
寧懷璧與安遠韜并轡而行,來叫門的騎兵已經喊過兩遍了,但直到龍裔在大門前駐馬,兵站里才有人慢吞吞地打開了大門。
龍裔端坐馬上,絲毫沒有理會門口那兩個腳步拖拖拉拉、低著頭推開門就在道路兩邊躬身行禮的兵卒。她瞇著眼睛打量著這座龐大的兵站,對此地駐軍主官的第一印象差到了極點。
長牙之路是震旦天朝溝通西方的重要窗口,也是衛西列省的主要財源,與哀慟山脈內部那些三五十人的小烽燧完全不同,龍庭對長牙之路上的兵站規格定得很高。高墻、屯兵所、倉庫、馬廄、烽火臺、鐵匠鋪一應俱全,一處兵站定額一百二十人,除去一百人的作戰人員編制外,軍醫、獸醫、鐵匠等非戰斗人員一應俱全。
也正是由于規格較高,西京龍庭對于沿路各兵站的要求也很嚴格,每月一回報,三月一巡查。哨所內軍事主官、輜重主管以及軍法官分屬兵部、戶部、鎮撫司三個系統,雖說軍事主官在戰時具有絕對的領導權力,但實際上三個人各有各的匯報上級。
這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設置主要是為了應對商路上來往不斷的商隊、信使和探子,也是出于對油水過大的商路守軍進行監督控制的實際需求。
復雜的人事配置直接導致了不是一等一的人精絕對坐不穩兵站主官的位置,這些人或許軍事指揮水平欠奉,但左右逢源的本事基本上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即使假公濟私、賄賂上官是肯定免不了的,但每個兵站的駐軍都要常常應付商路上的各族劫匪,還要讓巡查表面上過得去,兵站駐軍的軍容軍貌、戰斗力水平是肯定說得過去的,這直接關系到三個主官的政治生命和物理生命安全。
然而眼前這個兵站幾乎粉碎了寧懷璧的信心,她基本肯定這處兵站里的三個頭頭全是犯罪嫌疑人了,問題只在于犯的事有多大,山里消失的盜匪跟他們有沒有關系。
為了不打草驚蛇,上前通報的騎兵只亮出了安遠韜的身份,說是山中有警,需要兵站通報敵情,并提供輜重補給。寧懷璧雖然騎著馬就在安遠韜身邊,但是借了普通士兵的斗篷頭盔,遮住了全身上下所有顯眼的身份標識,隊伍里只有安遠韜那桿紅底黑字的將旗最是顯眼。
面對來叫門的騎兵,兵站里的反應十分反常。
如果他們不相信外面的是自己人——雖然安遠韜已經亮出了將旗、腰牌——那就不該開門放人進來,反而應該嚴加防守,要求來人進一步證明身份;
如果他們確認外面是友軍,那就應該趕緊出來迎接,安遠韜是千總,兵站里最大的軍事主官也就是個把總,就算指揮體系不同也不該到現在一個管事的都沒出來露面,沒有如此怠慢的道理。
這么拖拖拉拉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在拖延時間,干什么遮遮掩掩的勾當。
而且駐守的兵卒態度拖拉,行動遲緩,低頭喪氣的,甚至高高的院墻上有些警戒哨位都是空的,完全不像是商路駐軍該有的精兵強將的樣子。
寧懷璧之前心里一直認為到了長牙之路基本就算安全區的結論就是建立在長久以來對商路兵站的認識上的,她完全沒法想象在龍庭的眼皮子底下會出這么大紕漏。龍裔咬著牙,心里滿是對這些瀆職之輩的憤恨,怒火蔓延,開始焚燒她的理智,事實上只憑這些兵痞散漫不堪的作態,寧懷璧就足夠掏出龍裔修驗卿的腰牌抓人了。
“......寧上官,咱們山里見的魔法之風痕跡大概是什么時間的?上次沿線巡查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寧懷璧沒有回答,但她明白安遠韜的意思,三個月一次的巡查與輜重車隊要到十月底才會到,山里的魔法之風痕跡最久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時間窗口上是說得過去的。但軍紀散漫到這種程度,顯然不可能是幾個月的事情。
——巡查組眼睛都是喘氣用的嗎?到底收了多少銀子?
寧懷璧冷哼一聲帶頭打馬進了兵站,她甚至懶得呵斥那兩個全程低著頭站在在旁邊,看起來就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孬兵。
——三個主官誰也不出來露面是吧?好,以后你們也用不著在商路上露面了。
只有二百多騎兵按照計劃跟在兩人身邊,剩余二百多騎兵由王二官領著全埋伏在了道旁山坡的林地里,以備不測。這些騎兵們磨磨蹭蹭地下馬入營,把營門隱隱圍住,控制了起來。寧懷璧大步流星地朝兵站主樓的屯兵所大廳走了過去,狠狠一把推開了厚重的木質大門。
屋內沒有點燈,只有昏黃的夕陽從窗子里透進來,在地上投下狹長的光影。三個漢子急匆匆地從屋子的里間走了出來,朝著寧懷璧和安遠韜躬身施禮。
三人衣著各不相同,有穿著玉勇甲胄的,這是軍事主官;穿著軍袍的,這是軍法官;穿著深灰色布袍的,就是輜重主管。三個漢子衣著不同、年歲不同、體型不同,就連頜下的胡須都有長有短的。
但唯有那蒼白得連屋內濃重的陰影都掩蓋不住,如同尸體一般的膚色是相同的。
“未知上官駕臨,有失遠迎,還請上官恕罪!下官等人已安排了酒菜住處,為貴屬接風洗塵,邊鄙之地,酒水淡薄,如有簡慢之處,還請上官見諒!”
寧懷璧壓根沒有聽打頭的那個軍事主官與安遠韜寒暄的廢話,她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千算萬算,寧懷璧也沒有算到會在長牙之路的兵站里遇到吸血鬼爪牙的可能!
即使在震旦的腹地,農昌盆地的廣大村莊里,吸血鬼腐蝕最為嚴重的地方,絕大多數人也會把吸血鬼操弄死靈法術驅使的亡靈作祟與混沌邪教混為一談,只有玉龍宮廷、青玉道士之中的真正有識之士能正確認識吸血鬼的威脅。
衛西列省鬧胡人強盜、鬧綠皮,乃至鬧食人魔、鬧鼠人匪幫,就是沒鬧過吸血鬼亡靈作亂。滿朝堂絕大多數人幾輩子都沒見過真正的亡靈,什么會活動的行尸更是只當志怪小說里的故事看待。
但寧懷璧不同,司禮監內的典籍給了龍裔修驗卿足夠的理論儲備,遠赴行省之外的職責給了她足夠的實際見識,她一眼就能看出現場這三個不是人,已經是低級的血族了。
但正因為了解,她反而不敢動手,甚至不敢聲張。
安遠韜與這三只低階吸血鬼距離太近了,即使是最低級的吸血鬼,反應能力、肉體強度也不是普通凡人能夠比擬的。一旦打草驚蛇,毫無防備的安遠韜完全有可能在瞬間被三只吸血鬼撕碎,接下來寧懷璧就只能以一敵三。
門外的騎兵完全不可能插手這種超規格的戰斗,凡人的數量在不會疲倦、甚至沐浴在鮮血之中會越發敏捷殘暴的吸血鬼面前完全沒有意義,甚至就連埋伏在山林里王二官手下那二百多號人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三個主官都是低等血族了,那原來兵站里那一百多號士兵呢?
那些士卒哪里是散漫遲緩,恐怕已經是被死靈法術役使的行尸走肉了;山里的盜匪山民哪去了?這不正成了吸血鬼法術魅惑下的血食,估計屋后地下挖一挖還能找到骨頭。
最主要的問題是,這三個人總不能是半夜睡覺醒來自己就變成吸血鬼的,給他們進行了初擁的高級吸血鬼,在什么地方?究竟是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一個淪陷的兵站,還是附近間隔十里一個的其他兵站也存在這種情況?
寧懷璧早上才贊賞過安遠韜要果決行動,此時就陷入了無法抉擇的困局。一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她竟然低著頭猶豫該不該動手,該怎么動手,甚至都沒注意到安遠韜已經邁步擋在了自己身前,與三只吸血鬼把臂相談了起來。
“......諸位客氣了,兄弟我也是進山巡查,發現了警情才不得不煩擾貴地,請諸位幫忙速速稟報西京方面啊!酒宴實在是卻之不恭,來來來,咱們入內相談!”
就在面前的軍事主官側過身抬起手,作引路狀時,安遠韜托著眼前著甲胄男子右臂的雙手突然發力。血紅色的真氣驟然暴起,在寧懷璧震驚的目光之中,身穿甲胄的低級血族竟然被安遠韜一把拉進了大門口照進屋內的夕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