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吳隊長的形象，很難跟幽默感這個詞聯系起來，但楊斯姑且可以理解黃發隊員的意思。

他有點想繼續聊下去，但思維仍然遲鈍，內在的疲憊占了上風，于是聽著收音機傳出的舒緩樂曲不再言語，望向前方。

蘇紫蹲在路邊，手托臉頰，金色眼眸映著今天最后一縷陽光。

當陽光從她眼中逝去的時候，她的神采也消失了，眼睛木然，表情呆滯。

她的手慢慢放下，腦袋緩緩垂下，低落得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

直至感覺熟悉的車子行駛聲傳入她的耳朵。

蘇紫猛地抬頭，起身看去，見到了遠照燈光。

她憑著燈光和僅剩的天穹余光辨認車輛，眼睛越發瞪大，也越發明亮起來，然后邁起步伐跑了過去。

“嗶爺——”蘇紫迎向來車，大聲吶喊。

“嗶嗶——”面包車回應了呼喚。

昏暗天色下，少女與舊車相向奔赴，很快會合了。

楊斯通過打開的車窗向蘇紫微笑。

“回來得太遲啦！”蘇紫朝他喊道，“我等得肚子都餓扁了！”

“待會吃大餐。”楊斯道。

“我要點很多肉！”蘇紫道。

“別把我吃窮了啊。”

“我就吃，哼！”

少女跟跑在車子旁邊與青年說話，這番景象讓旁觀的人們觀感不一，有人覺得是溫馨，有人感覺吃到了狗糧，但無論如何，氛圍都變得愉快了起來。

在暗區里遇險，幸運地存活了下來，能夠回到等待自己的人身邊，這就是最愉快的事情。

面包車拖著房車駛進了哨站，停到了停車場里。

趙干員和李干員請所有人去哨站食堂吃飯，連蘇紫也包括在內，讓楊斯避免了破產危機。

哨站食堂的菜肴沒得說，酒釀茄子，素肉梅菜，豆腐釀，肉沫餅，魚肉丸子，番茄炒蛋，牛雜鍋，豬肚湯，醬油酥肉，酸蘿卜，炒青菜，酥豆子……種類多樣美味，米飯也很香，量大管飽。

十字風車全隊與楊斯等人狠狠干飯，畢竟白嫖暗務局的伙食，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趙干員和李干員的笑容有點苦，但仍然是愉快的，這一頓能報銷當然好，不能的話就自掏腰包，畢竟大難不死，該要招待一下隊友們。

飯后就做筆錄，這次情況雖然十分驚險，但會不會得到重視還是得看上頭判斷。

楊斯跟兩位干員和吳隊長互留了聯系方式，就此告別。

他和員工們乘嗶爺回到防鎮，再回到租屋，沖洗一番后倒頭就睡，秒入夢鄉。

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了。

楊斯感覺渾身酸痛，但思維變得清晰了，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腦袋一疼，一時忘記……不，是刻意蒙蔽的記憶浮現了出來。

巨骸即將爆炸的時候，他唯一能想到的自保方法，就是通過鏈接向幽夢里的未知存在借用力量。

顯然這是作死的行為，但短暫時間內想不到其他選項。

白桃，哭泣的女孩，或者更深層的什么……哪一個都好，只要能借到能量，變身保住性命就行！

結果，他做到了，但沒有做好。

從幽夢里借來的未知能量包裹了全身，但沒有形成裝甲般可控的形式，而是近乎狂暴的狀態。

這種情況下，要保住自身就已經很難，但楊斯還是嘗試連其他人一起保住。

只是嘗試而已，要是做不到他就會放棄，而接下來的記憶就變得很模糊，因為當時的負擔實在太大。

楊斯的印象是自己盡了全力，最后為了保護自己的心神，封閉幽夢鏈接并且自我蒙蔽了記憶，以防受到未知的污染。

甚至為了防止萬一，他把與林雨優、小玲、蘇紫的鏈接也都封閉了。

不然的話，在林雨優和小玲乘嗶爺靠近之前，他就該感覺到她們。

“我保住了所有人，但沒能徹底封閉幽夢鏈接，所以才會在現實醒來之前見到那片草地。”楊斯看向窗外。

“那片草地，白色巨樹，金色長發的身影，是幽夢深處的景象，是我借到的能量來源之處。”

“能夠出來，是對方放了我一馬……果然隨便白嫖是很危險的，如果那個未知存在心情不好，看我不爽，我就醒不過來了。”

他窺見了最深的秘密，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雖然感覺有點后怕，但也止不住地生出好奇。

“那個地方……就叫它白境吧。”

“白境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再向白境借用能量，會怎么樣？”

“不白嫖，而是跟白境交易，可不可以？”

再貿然連接白境很可能是作死，但楊斯還是冒出躍躍欲試的念頭，畢竟那么龐大的能量就放在那里，不利用一下實在太浪費了。

“那金發的存在應該是能溝通的吧，要怎樣才能跟它說上話呢？”

“下次進幽夢里，問問看白桃。”

這個幽夢本該是要擺脫的東西，然而現在楊斯對于它的觀感有了變化。

他仍然需要離開幽夢的方法，但不想完全離開它，最好可以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話說，黑甲人造出的巨骸跟幽夢有關，是怎么回事？”

楊斯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少，但缺乏情報的情況下難以驗證，就不再多想。

他緩緩起身下床，勉強活動酸痛的身體，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臉龐都皺了起來。

蘇紫開門進來，見到楊斯一臉便秘，動作詭異地扭動身體和四肢還發出怪叫，頓時大喝：“何方妖孽！？”

“妖孽個頭！”楊斯咬著牙道，“我疲勞過度，渾身酸痛，幫我按摩一下。”

“收費每小時250元喲~”蘇紫用甜美的聲音道。

“太貴了！”

“給你打骨折，25元！”

“這還差不多。”

片刻之后，楊斯發出鬼哭狼嚎：“痛痛痛啊啊——”

“說了給你打骨折的，親~”蘇紫笑瞇瞇道，雙手捶打不停。

噠噠噠……吳乘也在接受捶打按摩，臉龐微微露出松弛的表情。

幫他按摩的是副隊長，姓牛，板寸頭，細眼睛，身材像牛一樣強壯，與吳乘不相上下。

老交情的兩人經常互相按摩，都很熟悉對方的身體。

“話說，老吳，也該說明一下，我們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了吧。”牛副隊長邊用拳頭以恰到好處的力道砸吳乘肩膀邊說道。

“是大靈保佑。”吳乘說道。

“這種話騙騙年輕人也就罷了，我們這樣的，早就不會信了。”牛副隊長道。

“救了我們命的人說是大靈保佑，那就是大靈保佑。”吳乘沉聲道。

牛副隊長的動作頓了一下：“是楊站長？”

吳乘點了點頭。

“他是怎么做到的？”牛副隊長問道。

吳乘回想當時見到的景象，說道：“驚為天人。”

“啊？”牛副隊長歪頭。

即使相處這么多年，他有時也不能一下子理解老隊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