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26王熙鳳：連你也欺負老娘？

當晚，榮國府，貴賓客房院。

林銳是歇完中覺后才知道賈母院發生的屁事兒。

知道歸知道，他暫時并沒有準備做什么，因為讓賈敏對賈家失望甚至絕望對他沒壞處，要是弄出個“扶弟魔”之類玩意兒，他才真的麻煩，只是辛苦林黛玉惡心一下。

“銳哥哥沒見到，他可真真是——”這妹子心中的反感到現在都沒降低多少，“明明是一個男子，穿著打扮卻比我和其他姐妹還要顯得花哨，渾不顧父親的孝期和避諱。

他自己卻還覺得很好，一個勁自顧自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什么‘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之類，真真煩死個人。”

“妹妹覺得他呢？”林銳笑了笑，并未當回事。

“小妹......不知！”林黛玉有些茫然，“之前定沒有見過，但看到后卻感覺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正所謂‘外甥像舅’，大概是他和我多少有些相似吧。”一旁的賈敏笑著接下話頭，“橫豎你和他男女有別，今后若是不愿，干脆不見便好，值什么？”

“娘親說的是。”林黛玉自然點頭。

“安平，你也不要多想。”賈敏知道某人的脾氣，真怕他做出什么沒法收場的事情，“這孩子一看就是被寵壞的，但不論怎么說都是我二哥的兒子，還是要留些情面。”

“夫人放心，他和我說不上！”林銳真沒想對那枚鳳凰蛋如何。

反正不用他出手，等他們自己作死就行。

說完他就向眼前的母女倆解釋起來。

熟悉紅樓的人往往有誤解，覺得賈寶玉有多牛掰，其實錯了。

賈寶玉是《紅樓夢》的主角，但在“紅樓世界”什么都不是。

很簡單，寧榮二府是“一門雙國公”的武勛，一切人脈都在大周有爵位的軍功圈子里；寧國府的繼承人是賈珍，榮國府的繼承人是賈璉，今后也會繼承兩府的絕大部分資源。

賈寶玉呢？

論出身，他是榮國府二房，他爹是“嫡次子”，好歹算是整個武勛圈子的外圍，他自己卻連皮毛都摸不到，因為他既沒有爵位繼承權，也沒有財產繼承權，就是一個普通旁支。

他能住在榮國府，僅僅是因為賈母的偏心和權力欲，沒了。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只等賈母一死，他和整個榮國府二房的所有人，都會被真正的承爵人賈赦趕出去，像是扔垃圾一樣隨便扔到什么地方，任其自生自滅。

相比之下，林銳卻是現在的林家“家主”，只要他一天還是“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他的圈子就是整個京城的中層，來往也是最核心的年輕一代，和區區一個二房次子挨不上。

“竟是如此？”林妹妹表情一懵，“不瞞銳哥哥，除了中午吃飯前他來的那次外，下午歇完中覺后，小妹又在老祖宗的介紹下認識了他，看起來很受寵愛的樣子。”

“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尊卑有度。”相比于她，賈敏明顯更明白其中的意思，“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指的就是他這種，受寵又如何？還能越過璉哥兒去？”

“榮國府的爵位繼承人就是璉二哥，當然也包括大部分的財產和全部的人情人脈。”林銳笑著強調，“那個鳳凰蛋最多因為老太太的偏愛，多拿點兒她老人家的私房，剩下的基本按分家來。”

“分家？”林黛玉真的不明白。

林家只有一房、林府只有她一個，唯一的弟弟還沒了。

這樣的家庭討論“分家”，確實是在為難人。

“按慣例的話，幾千到上萬兩現銀，幾百畝的莊子，當然也可能因為大房講究，適當多給點兒，不會再多了。”賈敏面露不屑的冷笑，“知道我為什么看不上那個好二嫂嗎？

自從她嫁過來之后，就帶著王家一貫的沒眼光，總是肖想完全不屬于他們的東西，就好比如今的榮國府，我知道她偷偷摸摸弄了不少家私，那有什么用？

家族的東西就是家族的，父母在而兄友弟恭、不蓄私產，等到母親百年后分家，除了大哥分給的那部分，他們能帶出去的只有隨身的衣服，難道還想運出去什么？”

林銳笑了笑沒接茬，但很清楚賈敏的意思。

王夫人、薛姨媽再加王熙鳳，王家三個女兒，全都鼠目寸光。

幸好薛寶釵不是。

咦，怎么突然想起寶妹妹了？

“林妹妹放心吧，反正我們今后也不會來這里太多。”趕走腦子里的想三想四，他繼續在林妹妹面前給鳳凰蛋上眼藥，“別忘了‘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

這府里都是他的姐姐妹妹，事情多少能說過去，你和他卻是表兄妹，接觸太多可沒好處；想和姐妹們玩鬧也無妨，反正咱們兩家離得近，以夫人名義下個帖子接過去便可。”

“銳哥哥說的是！”林黛玉急忙點頭。

“夜了，你們歇著吧！”眼看事情說完，林銳笑著起身，“要不是按規矩，夫人十多年時間遠在江南，回娘家之后怎么著都得住一晚才好，我連一天都不想在這兒住。”

“路上小心些！”賈敏白他一眼，含笑攬著女兒起身相送。

林銳腳下一頓，目光在兩人身上掃視片刻才收回。

如今，賈敏早已從林如海遇刺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雖說因為需要守孝三年的原因，她在穿著上需要以素色、暗色為主，卻絲毫沒有掩飾住天生麗質；相比之下，旁邊的林妹妹大概是尚未長開的緣故，看起來還要遜色幾分。

雖說他的動作很快，美婦人還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目送他走出院外，林黛玉回過頭才發現，自家母親還在走神。

“娘親？”

“沒事！”賈敏急忙搖頭，腦海中卻怎么都揮不去剛才的目光。

“銳哥哥今晚住哪兒？”林黛玉不放心的問道。

“應該是璉哥兒院里的客房。”賈敏沒忘正事，“至少這邊府里的安排還可以，我們回娘家算貴賓，他也和國公府的繼承人同住一院，可惜——”

“怎么了？”林黛玉很不解。

但賈敏沒再多說，含笑攬著她回了里間臥房。

可惜她身為女兒歸寧，正常應該是與母親同住，娘倆說話的。

可惜在邀請小住時，賈母只提了她們娘倆，根本沒提林銳。

偏偏在現在的情況下，她不方便拒絕。

這邊，被“可惜”的某人絲毫沒有相關的覺悟，因為他對賈家的印象從來都不好，有句話叫做“飛龍騎臉怎么輸”，他們基本就是在這樣的開局下出場的。

結果呢？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

既然是自己作死的，那就死去唄？只是可惜了妹子們。

沒關系，救下好了。

正當他腦子里過些有的沒的時，目的地已經到了。

“不著家的野狗，怎么不死外面？”卻不想剛推開門，就聽到正房里一聲叫罵，緊接著一道倩影摔門出來，不等他開口便迎上來一把拽住，“又被哪個臟的臭的絆住了？”

但她立刻意識到不對，因為來人太高了。

賈璉也就七尺略多，眼前之人卻有八尺開外。

“璉二嫂子，您這是唱的哪出啊？”林銳當然知道眼前的美婦人是誰，笑著調侃起來，“《花打朝》還是《大鬧天宮》？想讓我搭戲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行的。”

哪怕以王熙鳳的潑辣，此時也臊的抬不起頭。

“見過銳大爺！”幸好旁邊有人反應快，平兒第一時間迎上來行禮笑道，“不過是開個玩笑，大爺千萬莫要一般見識，客房那邊都收拾好了，您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需要的？”

“有勞了！”林銳對丫鬟印象不錯，笑著點點頭，卻沒有放過某辣子的意思，“璉二嫂子，想清楚了沒？讓我幫忙可以，得加錢！”

“連你也欺負老娘？”王熙鳳明顯有些惱羞成怒。

“二嫂子，我呢就一說，你呢就一聽，過去就過去。”林銳沒搭理她的無能狂吠，態度也很隨意，“我不知道璉二哥下午去了什么地方應酬，只知道他中午和我吃飯時喝的不多。

我也不管他現在去了什么地方，只有一點提醒，按照你這個態度和辦法，但凡是個正常男人都會反感，再好的感情也架不住這樣消磨，將來遲早有你后悔的時候。”

“一從二令三人木”，就是賈璉態度的真實寫照。

現在已經是第二步，沒進入下一步僅僅是因為惹不起。

所以他躲得起。

“要你說！”王熙鳳沒好意思繼續撒潑，卻還忍不住嘀咕一句。

“勞煩姐姐了！”林銳無所謂的點點頭，擺手向丫鬟示意。

“奴婢不敢當！”平兒急忙一記萬福，這才前面引路

鳳姐院不大，本身就是位于榮禧堂后的大一進院子，客房設在西廂房，所謂“引路”也不過是找個臺階離開，基本轉個身便到。

“姐姐請！”林銳在門口就頓住腳步，示意已經可以。

沒想到賈璉不在，他肯定不能弄出什么容易誤會的事情。

“大爺莫要生氣。”平兒先回頭看看，確認自家奶奶已經回屋才輕聲說道，“下午你在這里喝完酒，你去房里休息，不知道我們二爺直接出門了。”

“正經的爺們兒，還能沒個應酬？”林銳沒理解。

“聽說是有人邀的場子，在——”平兒幽幽一嘆，“總之就是招呼不打便走人，我們奶奶一時生氣，剛才冒犯了，奴婢賠個不是。”

林銳笑著沒當回事。

目送他進屋關門，平兒的表情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