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13邢岫煙
當晚,妙玉座船,二層后艙。
林銳歪在床頭倚著靠背,百無聊賴的翻著手里的書本,沒看多久便無語的扔在床頭桌上——上船前,他讓人幾乎買光所有版本的最新款小說,卻不想沒啥屁用。
都特么一個模子,照著《西廂記》造的,窮書生、富小姐、她落難、他正好,大家一起有經(jīng)歷,中間夾雜著沒啥意義的攔阻,無非是岳父岳母或者婚約。
最后就是高中狀元、皆大歡喜、良緣佳偶,老套俗氣,倒是有幾本夾雜了不少有色內(nèi)容,偏偏寫的太一般,對他這個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狂轟濫炸的老司機來說,效果遠不如白老師。
更何況他來之前,為了防止著火,專門摟著尤家姐妹滅過。
這年月太特么無聊了,喜歡的打發(fā)時間手段全沒有。
要不,弄副麻將?
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趕走,他轉(zhuǎn)頭看向靠窗的書桌。
卻見兩道熟悉的倩影一坐一站,商討著翻閱桌上原本一尺多高的材料,時不時就會多拿幾份擺在眼前,指指點點的對比,最后再分為多個部分,整齊的擺在書桌上端。
“看出什么了?”他忍不住上前問道。
“薛家給的東西確實很多,能用上的卻有些不夠。”妙玉拿起最少的一疊,“暫時來說,我們不需要層次太高的東西,最適合的就是這些,其他要么無用,要么暫時用不上。”
“哦?”林銳表情一動,接過材料翻閱起來,“確實如此,這些雖然是生意上的,卻夾雜著不少京城各衙門的內(nèi)容,可惜還是有些太粗略,沒有更詳細的嗎?”
妙玉白他一眼,懶懶的拿回材料放到原位。
“薛家畢竟是商戶,你還指望他們能給皇宮的消息啊?”她沒好氣的又遞過另一摞,“最高是這些,目前六部各位閣老的家里情況和興趣愛好,但都比較表面,沒什么太深入的。”
林銳接過來隨便翻了翻,發(fā)現(xiàn)確實意義不大,無非就是一些家里幾口人、岳家怎么樣、兒媳或者女婿的情況、再加上親家的家世之類,基本上稍微打聽就能得到。
“也不是沒用。”他搖搖頭放回去,“至少讓我們不會完全無知。”
“暫時就這些了。”妙玉將最后一張紙放到分類材料中,輕輕舒了口氣,“好歹讓我們回京后不至于兩眼一抹黑,只可惜以你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其實真沒啥用。”
“情報無用不是真的廢紙,僅僅是因為我們不夠資格。”林銳輕輕一嘆,“說起來,我之前真沒想到,你竟然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倒也談不上什么興趣。”妙玉含笑搖頭,“大海之上畢竟有些太過無聊,我正好看到你在翻閱,原想著看看打發(fā)時間,沒想到確實挺有意思,能知道不少以前想不到的內(nèi)幕。”
“薛家畢竟遠離京城太久,許多事情搭不上。”林銳瞧瞧眼前排成一溜的材料,“你要是想看就看吧,說不定哪天真能頂上大用。”
“我看你是偷懶吧?”妙玉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
“不過是想要日子好些,把精力放在大事上,小事交給你們?nèi)ッ睢!绷咒J屈身將大傲嬌抱起來,又將面頰發(fā)紅準備離開的邢岫煙摟摟住,“總有一天,我們不會再像現(xiàn)在一樣。”
“處處受制于人,幾無自主之力。”妙玉臉色暗淡。
“不會永遠如此。”林銳低頭吻住她,良久才放開,“就比如現(xiàn)在來說,我好歹把你們倆從泥沼中解救出來,這不就是成功嗎?”
“霸占民女也算?”妙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林銳轉(zhuǎn)頭就將侍女吻住。
他不想假模假樣的說什么“給你自由”,原本妙玉提到有個朋友需要照顧的時候,他其實沒太在意,但一聽姓“邢”,基本就猜出了身份,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特別是后來確定是邢岫煙后,難不成還要放出去?
“買”都“買回來”了,裝什么?
“怎么不說話?”他放開后笑著問道。
“奴婢不敢!”邢岫煙表情復雜的轉(zhuǎn)頭避開與他對視。
“委屈你了!”林銳心疼的摟緊她,“但至少對你沒壞處。”
“買下”邢岫煙確實有意外的成分,但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肯定不會再當成純粹的“偶然”,因為他知道紅樓金釵,更不想白白放過。
那次安排手下去“買下”的時候,他雖然沒有直說,意思卻非常明確:必須“買”回來,雖說并未要求“不擇手段”或是“一切手段”,但他相信手下的領(lǐng)悟力。
事實證明,林釗確實非常明白。
邢家本就過的很難,一家人擠在兩間客房中,外間是客廳兼邢忠夫婦的臥房,里間是邢岫煙的住處,全家的所有收入都來自于邢忠打短工,今天有明天沒,過的自然夠嗆。
若不是妙玉基本不收房租,而且時常接濟,他們可能過不下去。
這就導致林釗進門時,一眼看到了沒來及回避的可憐姑娘。
然后他立刻“明白”,這事兒為什么必須辦成。
沒想到的是,邢母一聽二百兩立刻兩眼放光,反而是平時唯唯諾諾的邢忠竟然反對,最后逼得林釗“不得不”當場拔刀,半買半搶的把人帶了回來。
雖說結(jié)果很好,過程卻明顯不怎么讓人滿意。
所以,邢岫煙一直有心結(jié)。
“大爺說是就是。”侍女的語氣一聽就不對,竟然還落下淚來。
沒有哪個姑娘愿意好好的被人“買走”,哪怕沒有身契。
“好妹妹,都怪我!”妙玉急忙安慰,“那日他去接的時候,我就是不忍心留你受苦,這才提一句,沒想到.....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是,橫豎今生不離,倒不如真誠相待。
再說現(xiàn)在......有他呢,將來家里肯定少不了人,咱們姐妹倆同心如一,難不成還能讓誰欺負了?我知道你們家里.....好妹妹莫要生氣,橫豎有我!”
“我保證,今后不會讓你再過苦日子。”林銳也不忍心。
“苦不苦,只有心知道。”邢岫煙的回答卻讓他愣住。
“你教的?”林銳嚴厲的看向另一側(cè)的大傲嬌。
這特么明顯充滿禿驢味兒的鬼話,想不到真會有人信。
“我——”妙玉也沒想到,“妹妹說什么呢!”
與紅樓中原本的情況不同,她雖然還是從小掛名“出家”,也確實從小各種經(jīng)文熏陶,卻不想正在矯情、鉆牛角尖呢,被某人來來回回“暴打”,這兩年基本上把那點兒酸氣“打”沒了。
雖說還是看佛經(jīng)學抬杠,每年都被“暴打”幾次,問題不大。
誰也沒想到,原本一起帶著玩的“書童”竟然讀進去了。
“《菩薩經(jīng)》有云——”更沒想到的是,邢岫煙真的很信。
“去特么的菩薩!”林銳一把摟緊,“你只要當好女菩薩就行。”
看著眼前越來越過熱的場景,妙玉臉色不斷變幻。
但僅僅考慮片刻,她就選擇默默起身,服侍兩人的一切。
直到很久、很久。
船隊排頭,薛寶琴“座駕”。
小船娘百無聊賴的歪在床頭,手里有一下沒一下解著早已無比熟練的九連環(huán),良久才一把扔下,轉(zhuǎn)頭看向旁邊面帶緊張的丫鬟。
“姑娘?”香菱走到床前。
“寶姐姐臨來時,可有什么交代?”薛寶琴沒好氣的問道。
“姑娘恕罪!”香菱急忙跪下,“非是奴婢......是我們從金陵出發(fā)前,寶姑娘不是也跟著上船,然后和姑娘商量許久嗎?直到她臨下船安排奴婢跟隨姑娘的時候,才給了一封信。”
“在哪兒?”薛寶琴這才松口氣。
“奴婢一直沒敢放下。”香菱解開衣襟,從懷中掏出一只信封后雙手舉起,恭敬的遞上去,“寶姑娘反復交代,一定要等船隊入了海才能轉(zhuǎn)交,還說這.....算是奴婢還了情分。”
“我這個堂姐,總是這樣想得多——起來吧。”薛寶琴輕輕的嘆口氣,接過帶著封泥的信件后擺擺手,“別擔心,她和我分開前專門交代過,必須等船隊入海才能找你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有信?”
“啊?”香菱面露茫然之色。
薛寶琴看看眼前迷惑的丫鬟,忍不住露出笑意。
這哪是什么“有事交代”,不過是讓她放心罷了,眼前的丫鬟畢竟是薛蟠強行買的,卻又送給她當貼身丫鬟,實在不怎么合規(guī)矩。
這種絕對親近的手下,誰都會在挑選時確保絕對可靠,幸好香菱本就呆萌,稍微用些手段就能搞迷糊,真的讓她以為“還人情”。
要不然,什么事情不能當面說,非得玩一套“三個錦囊”?
但薛寶琴沒想到,信中竟然真有重要信息。
“好姐姐,你可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半晌,她反復看完信上的內(nèi)容后,揉成一團扔到場外的海里,“就是跟著賣你的拐子之前?”
“我.....奴婢不記得了!”香菱面色驚慌,撥浪鼓般搖頭。
“是嗎?”薛寶琴沒再多問,心中卻浮現(xiàn)出信上的內(nèi)容。
姓甄、名英蓮,出身大家、自幼被拐。
薛家再怎么敗落,也不會買人后不做背景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