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岳拳是嗎？”

他領著周銳來到大院靠墻的一個角落。

那里斜靠著一排排沉重的熟鐵尺。

“你看這些。”范大成指著鐵尺。

“民間對刀劍管控嚴格。

尋常護院、趟子手，沒官府的批文和腰牌，私藏兵刃就是重罪。

所以咱們行會護坊，還有許多走江湖的。

用的多是這種鐵尺、哨棒，或者干脆就是打鐵的錘子、火鉗。

看著是工具，使開了，也是利器。”

他隨手拿起一把鐵尺。

入手沉重，約莫三尺長短，前頭略粗，便于抓握。

“你可知，拳腳功夫練出來，根本是為了什么嗎？”

周銳想了想，結合之前范大成和自己的理解：

“既是為了強身健體，也是為了能更好地使用兵器，發揮其威力。”

“對。”范大成贊許道：

“武術最早就是軍陣殺伐之技。

練拳就是為了使兵器更穩、更快、更狠！

所謂‘刀為拳之延，拳為刀之本’。

拳腳根基不扎實，給你神兵利器也是枉然。

反過來，根基牢了。

就這么一把鐵尺，用對了勁力，照樣能一擊斷骨傷筋！”

話音未落，范大成手腕一抖。

那厚重的鐵尺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帶起一陣低沉的風聲。

尺身輕微震顫，發出嗡嗡的顫鳴。

“武術的基本，像站樁、練下盤腰馬。

最早都是為了讓步卒站得穩，騎兵能控得住顛簸的馬背。

話本小說里寫高手過招，飛檐走壁，那多是藝術加工。

真正的功夫，比的就是誰更能在戰場上有效地殺傷敵人，保全自己。

像軍中推崇的翻子拳、八極拳，都是經過實戰檢驗的殺敵本事。”

范大成將鐵尺放回架子。

“所以，多數拳法是作為兵器使用的基礎。

但也有些拳法，是從特定的兵器技法中提煉、演化出來的。

為的是在失去兵器時，也能用拳腳模擬出兵器的攻防效果。

你所選擇的這門‘斷岳拳’，正是其中一種。”

他打量著周銳：

“此拳剛猛霸道，大開大合。

脫胎于重型刀斧的劈砍之勢，講究‘脫刀為拳’。

以身軀為重斧，以拳為斧刃，力求一擊必殺。

你的天賦不錯，氣血也比同齡人旺盛得多，根基扎實。

直接跳過一些打熬筋骨的硬氣功階段。

先學這路拳法，倒也未嘗不可。”

范大成向院中正在各自練習的人群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聚攏過來。

“都過來一下！”

十幾個精壯漢子立刻停下動作，快步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周銳這個新面孔。

“這是周銳，昨日剛入會，以后也是咱們護坊隊的兄弟。”

范大成簡單介紹了一下：

“我們這練功，沒那么多虛頭巴腦的秘籍。

大家也大多不識字，全靠師傅口傳心授，師兄弟之間相互指點。

周銳，你先仔細看著。

我把斷岳拳的基礎樁功和幾路基本拳架給你打一遍。

能記住多少，領悟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

說罷，范大成深吸一口氣，沉腰立馬，開始演練。

從第一個沉穩如山的馬步樁功。

到后續幾路剛猛直接的拳架。

如劈山、斷流、崩石、震岳。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便已結束。

但這短短半炷香，斷岳拳的特點——勢重、大開、力劈千鈞——被他展現得淋漓盡致。

拳風呼嘯，勁力勃發，動作間肩背肌肉虬結鼓動。

每一拳打出，都帶著沉悶的破空之聲，氣勢驚人。

周銳在一旁凝神觀看，將每一個動作、每一處細節都牢牢記在心中。

幾乎在范大成演練的同時。

那熟悉的金色銘文再次于周銳眼底悄然浮現。

將斷岳拳的樁功步法、拳架套路、乃至發力技巧的關鍵節點。

如同烙印般直接銘刻在他的意識深處。

【專精：斷岳拳（初窺門徑）】

【經驗：（1/100）】

【能力：劈風斬影，拳拳生風，肩背震蕩】

銘文直接賦予了他對這門拳法的初步理解和基礎能力。

周銳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開始嘗試模仿。

他初來乍到的第一天，就正式加入到了這群鐵匠武者的行列之中。

有了系統銘文的“預習”，周銳學起來比旁人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依葫蘆畫瓢地擺開架勢，起初動作還有些生澀僵硬。

但很快，隨著體內氣血按照斷岳拳特有的方式運轉。

再加上銘文提供的“標準答案”在腦海中對照。

他的動作迅速變得標準起來。

旁邊一同習練的師兄們也都十分熱情淳樸。

見周銳練得認真，時不時有人主動上前指點幾句。

“周銳師弟，起勢不錯，肩沉下來了，可收拳的時候太急，力散了

“咱們這拳是學刀斧的劈斬，講究一往無前。

但拳不是刀，刀是殺出去的，一去不回。

拳頭打出去，還得收回來防守、再發力。

你得收得干凈利落，把勁力藏住。

不然下一招氣息接不上，節奏就亂了。”

“還有這步，對，往下坐！馬步不穩，上身再猛也是花架子！”

另一位師兄拍了拍他的大腿。

少年虛心聽取，一一調整。

有著銘文的精準模板在，他對這些指點吸收極快，往往一點就透。

僅僅是雞鳴剛起的一個多時辰里。

他就已經將范大成演示的那四道基礎樁功站得有模有樣。

動作轉換間也流暢了不少。

這等學習速度，讓旁邊指點的幾位師兄暗暗稱奇。

天色微亮，負責鐵匠營早餐的鋪子推著輛板車來到了后院。

車上是一大桶熱氣騰騰的米粥。

“開飯嘍！”

一聲吆喝，正在練功的漢子們立刻收了架勢。

各自拿起放在墻角的大陶碗，笑著圍了過去。

人手一碗，熱粥下肚，驅散了清晨的寒意和練功的疲憊。

“咱護坊隊沒餉錢，也不圖啥名利。”

范大成端著一碗粥走到周銳身邊，說道。

“真要說有啥好處，也就是平日里街坊鄰里能相互照應。

出了事有人幫襯。再就是后院這兒，風雨無阻。

每天一早總有這么一鍋熱粥墊肚子，練完功喝上一碗，舒坦。”

溫熱的米湯順著喉嚨滑下，周銳確實感覺到了練功后身體的饑餓。

這一碗簡單的白粥下肚，竟覺得比昨日在酒樓吃的山珍海味還要熨帖。

“往后有空就常過來練。”

范大成幾口喝完粥，拍了拍周銳的肩膀。

“我不在的時候，自有當值的師兄們會指點你。

練功這事，一日不可懈怠。”

說完，他便大步走出了演武場。

學武本就不易，他們還要兼顧每日繁重的打鐵工作。

范大成能在這群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護坊隊的“三當家”。

其毅力和悟性定然不凡。

天光微亮，周銳擦了擦身上的汗。

向前輩們打過招呼后才離開后院。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那銘文再一次顯現。

一個聞所未聞的劍法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專精：死門八段斬（初窺門徑）】

【經驗：（0/8）】

【能力：無】

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他賣給黑市的刀已經落入了某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