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保遣間探虛實 徐達將計布疑兵
- 沈兒峪風(fēng)云
- 老林飛狼
- 5094字
- 2025-04-24 06:45:26
秋夜,仿佛被一層厚厚的砂礫所包裹,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默與凝重之中。在王保保那巨大的牛皮大帳里,卻蒸騰著馬奶酒那獨特的酸氣,這酸氣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征戰(zhàn)與如今的緊張局勢。
二十余名蒙古將領(lǐng)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塘邊,那羊皮地圖上,明軍西進的路線如同用朱砂劃成的猙獰血痕,仿佛在昭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生死對決。千戶哈剌臺將啃剩的羊骨狠狠地擲進火中,火星四濺,那迸濺在他臉上刀疤上的光芒,仿佛是歷史的印記,訴說著他曾經(jīng)的輝煌與傷痛。
“徐達老匹夫帶了五萬精兵,前鋒已過安定城。”哈剌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在黑暗中回蕩的戰(zhàn)鼓。其他將領(lǐng)們紛紛點頭,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他們深知徐達的厲害,這位明朝的名將,以其卓越的軍事才能和勇猛無畏的戰(zhàn)斗精神,在戰(zhàn)場上屢立戰(zhàn)功。如今,他率領(lǐng)五萬精兵逼近,對于王保保和他的十萬鐵騎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王保保摩挲著腰間那鑲金的彎刀,鷹隼般的目光如同閃電般掃過眾人。他三十歲的面容上,早已刻滿了風(fēng)霜,那是歲月與戰(zhàn)爭留下的痕跡。右耳后那道箭傷,更是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痛,那是三年前在居庸關(guān)留下的,正是徐達麾下常遇春的杰作。但王保保并沒有被這傷痛所打敗,相反,它成為了他不斷前進的動力,讓他更加堅定地要與徐達一決高下。
“傳令下去,在營壘外圍埋設(shè)鹿角拒馬,每五里設(shè)烽火臺。”王保保忽然站起身來,帳外狂風(fēng)卷著砂礫撲進來,將他的披風(fēng)鼓成了黑色的帆。他的聲音堅定而果斷,仿佛是在下達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將領(lǐng)們紛紛起身,抱拳領(lǐng)命,他們知道,王保保的決策是正確的,只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能在與明軍的對決中取得勝利。
派三個機靈的探馬扮作漢商,混進明軍營地。這是王保保的又一計策,他深知情報的重要性,只有了解明軍的一舉一動,才能制定出更加有效的戰(zhàn)略。他相信,這些探馬一定能夠完成任務(wù),為他帶來重要的情報。
角落里的老文書顫巍巍地鋪開羊皮,眼中充滿了擔(dān)憂:“大帥,要不要聯(lián)絡(luò)元順帝陛下?請他從應(yīng)昌府發(fā)兵夾擊?”王保保冷笑一聲,彎刀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仿佛是在嘲笑元順帝的無能。“陛下的龍帳早被李文忠追得七零八落!”他說道,“我們能靠的,只有這十萬鐵騎。明日起,全軍演練夜襲陣型!”
夜襲,這是蒙古軍隊的傳統(tǒng)戰(zhàn)術(shù),以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特點,常常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王保保決定利用這一戰(zhàn)術(shù),給明軍來個措手不及。他相信,只要全軍齊心協(xié)力,演練出一套完美的夜襲陣型,就一定能夠擊敗徐達的五萬精兵。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王保保的十萬鐵騎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訓(xùn)練。他們在沈兒峪的戰(zhàn)場上,反復(fù)演練著夜襲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從潛伏到突襲,從突圍到撤退,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反復(fù)推敲,每一個動作都被要求做到極致。王保保親自坐鎮(zhèn)指揮,他的目光如炬,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他知道,只有通過不斷的訓(xùn)練,才能提高部隊的戰(zhàn)斗力,才能在戰(zhàn)場上取得勝利。
而在明軍那邊,徐達也在積極地準備著與王保保的決戰(zhàn)。他深知王保保的勇猛和狡猾,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命令士兵們加強營壘的防御,埋設(shè)更多的鹿角拒馬,設(shè)置更加嚴密的烽火臺。同時,他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馬,四處打探王保保的動向,試圖掌握他的戰(zhàn)略意圖。
明軍營地內(nèi),梆子聲敲過三更,那沉悶而又有節(jié)奏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在訴說著這深夜中的秘密與謀劃。趙德蹲在馬廄旁,神情專注地往草料里摻著黑豆,他的動作熟練而又謹慎,仿佛每一顆黑豆都承載著重要的使命。
六十歲的老兵,耳力卻依然尖得驚人,即使在這嘈雜的馬廄之中,他也能聽得見不遠處大帳里傳來的那若有若無的低語。那低語聲中,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智慧與謀略,每一個字眼都仿佛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
“徐帥,元軍探子這幾日在營地外圍晃悠,似是在打探著我們的虛實。”副將傅友德的聲音裹著寒氣,仿佛那寒氣也能透過營帳,彌漫在這寒冷的夜里。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擔(dān)憂,畢竟元軍的探子無處不在,隨時都可能給明軍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抓了反而打草驚蛇。”徐達的笑聲混著茶香飄出帳外,那笑聲中充滿了自信與從容,仿佛他早已胸有成竹。“把咱們那份‘分兵三路’的假文書,故意落在炊卒必經(jīng)之路。”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仿佛那假文書就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隨時都可能給元軍致命的一擊。
趙德手一抖,黑豆撒了半把。他想起二十年前跟著徐達打常州時,也是這般使詐——讓伙夫假裝醉酒,把“糧草短缺”的消息漏給陳友諒的密探。那時候的他,年輕氣盛,只知道跟著徐達沖鋒陷陣,卻不知道這背后的謀略與智慧。如今,他已經(jīng)六十歲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戰(zhàn)爭與生死,他終于明白了徐達的用心良苦。徐達不僅僅是一位勇猛的將領(lǐng),更是一位善于謀略的智者,他總是能夠在關(guān)鍵時刻想出出奇制勝的辦法。
“可元軍若不上當(dāng)……”另一個聲音猶豫著,仿佛對徐達的計劃有些擔(dān)憂。
“王保保多疑,但他的部將未必。”徐達的木杖重重敲在地圖上,那聲音仿佛在震動著整個營帳,也震動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尤其那個哈剌臺,去年在寧夏搶糧時,為了軍功連友軍的補給都劫。咱們就從他身上開刀。”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狠辣,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哈剌臺落入他們陷阱的那一幕。
趙德望著遠處王保保軍營方向的篝火,那篝火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王保保軍隊的希望與堅守。他忽然想起年輕時在大都城外見過的元軍——那時他們騎著高頭大馬,鐵甲映著夕陽,仿佛是不可戰(zhàn)勝的戰(zhàn)神。而如今,他們卻像被逼入絕境的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與不安。
趙德知道,徐達的計劃是一場賭博,一場關(guān)乎明軍生死存亡的賭博。如果元軍不上當(dāng),那么明軍可能會陷入被動的局面,甚至可能會遭受重大的損失。但如果元軍上當(dāng)了,那么他們就有可能一舉擊敗元軍,為明朝的建立奠定堅實的基礎(chǔ)。
趙德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將跟隨徐達,為明朝的建立而戰(zhàn)。他相信,徐達的謀略是正確的,他相信,明軍一定能夠戰(zhàn)勝元軍。
就在這時,大帳里傳來了徐達的聲音:“各位,準備行動吧。讓我們用智慧與勇氣,書寫屬于明軍的輝煌篇章。”
趙德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拿起摻好黑豆的草料,走向那些疲憊的戰(zhàn)馬,他知道,明天將是一場殘酷的戰(zhàn)斗,而這些戰(zhàn)馬將是他們的得力助手。他輕輕地撫摸著戰(zhàn)馬的鬃毛,仿佛在和它們交流著心中的想法。
夜色漸深,明軍營地內(nèi)依然忙碌著,那忙碌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堅定。他們知道,明天將是一場生死之戰(zhàn),但他們毫不畏懼,因為他們心中有著堅定的信念,有著對明朝的無限忠誠。
而在不遠處的王保保軍營中,元軍將領(lǐng)們也在商議著對策。他們看著明軍營地內(nèi)的動靜,心中充滿了不安與擔(dān)憂。他們知道,明軍的行動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陰謀,他們必須要小心應(yīng)對,否則可能會陷入絕境。
夜色籠罩著整個戰(zhàn)場,仿佛是一場即將拉開序幕的大戰(zhàn)的前奏。明軍與元軍,都在等待著明天的到來,都在為明天的戰(zhàn)斗做著最后的準備。而這場戰(zhàn)斗,將決定明朝的未來,將決定歷史的走向。
三天后,元軍探子阿古歹混在販賣炊餅的漢人隊伍里,忐忑不安地走向明軍的營地。他深知一旦被明軍哨兵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身份,那等待他的將是極為殘酷的下場。心中的恐懼讓他后背滲出冷汗,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然而,命運似乎在這一刻跟他開了個玩笑。那明軍哨兵只是隨意地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投向了他腰間的羊皮水囊,隨后便揮揮手示意他放行。阿古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強忍著內(nèi)心的激動,腳步匆匆地穿過了營地的大門。
當(dāng)夜,阿古歹蜷縮在明軍馬棚的角落,心中依舊無法平靜。他聽著兩個馬夫在一旁閑聊,耳朵卻豎得直直的,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重要的消息。
“聽說徐帥要分兵?常將軍帶兩萬走北路,傅將軍攻西路?”其中一個馬夫低聲說道。
阿古歹的心猛地一緊,這個消息對元軍來說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他連忙將身子往角落深處縮了縮,試圖讓自己更加隱蔽一些,同時,他的手悄悄地摸到了藏在靴筒里的竹片,那是他用來記錄重要情報的工具。
另一個馬夫則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小聲點!那王保保的細作跟蒼蠅似的,到處都是,可別被他們聽到了。”
阿古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傳遞回去,否則元軍將陷入極大的被動。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竹片,用指甲在上面刻下了“分兵三路,常將軍兩萬走北路,傅將軍攻西路”的字樣,每一個字都刻得極為認真,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黎明時分,阿古歹混出了明軍的營地,他的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然而,他卻沒注意到在暗處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他遠去的身影——那是趙德,他正往馬車上裝著草料,而車轅上綁著的正是那份“分兵三路”的假文書。
阿古歹沿著一條偏僻的小路匆匆前行,心中盤算著如何將這份重要的情報送回元軍的營地。他知道,自己的任務(wù)至關(guān)重要,一旦出現(xiàn)差錯,不僅會危及自己的性命,還會影響到整個元軍的戰(zhàn)略部署。
就在他暗自慶幸自己順利逃脫的時候,突然,從路邊的灌木叢中竄出了幾個明軍士兵,將他團團圍住。阿古歹心中一驚,他明白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離開營地?”其中一個明軍士兵厲聲問道。
阿古歹強裝鎮(zhèn)定,試圖編造一個謊言來蒙混過關(guān)。但他的眼神卻出賣了他,那眼中的恐懼和不安讓明軍士兵們更加懷疑他的身份。
“快說!你到底是誰?是不是王保保的細作?”另一個明軍士兵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威脅道。
阿古歹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逃脫,他索性坦然面對,將自己的身份和任務(wù)都如實交代了出來。
明軍士兵們將阿古歹帶回了營地,交給了徐帥。徐帥仔細地聽取了阿古歹的交代,臉上露出了一絲沉思的表情。
“沒想到王保保的細作竟然如此狡猾,居然混在販賣炊餅的隊伍里企圖打探情報。”徐帥說道。
“不過,他帶來的這個消息倒是很重要,我們必須好好謀劃一下應(yīng)對之策。”一旁的常將軍說道。
傅將軍則皺著眉頭說道:“分兵三路固然可以分散敵人的兵力,但也會增加我們的風(fēng)險,必須要謹慎行事。”
徐帥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確保分兵三路的行動能夠順利進行。”
于是,徐帥召集了眾將,開始商討分兵三路的具體事宜。他們仔細分析了每一路的地形、敵情和兵力配置,制定了詳細的作戰(zhàn)計劃。
而阿古歹,則被關(guān)押在明軍的牢房中,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但他也明白,自己為元軍傳遞了重要的情報,也算盡到了自己的職責(zé)。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明軍按照分兵三路的計劃開始行動。常將軍帶領(lǐng)兩萬兵馬走北路,傅將軍率領(lǐng)部隊攻西路,而徐帥則坐鎮(zhèn)中軍,指揮全局。
元軍得知明軍分兵的消息后,也開始調(diào)整自己的戰(zhàn)略部署。王保保率領(lǐng)精銳部隊前來迎戰(zhàn),雙方在戰(zhàn)場上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在這場戰(zhàn)爭中,阿古歹的情報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明軍憑借著準確的情報和周密的部署,逐漸占據(jù)了上風(fēng),最終取得了勝利。
而阿古歹,也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被明軍釋放。他雖然失去了自由,但卻為元軍做出了貢獻,他的名字也將被銘記在歷史的長河中。
王保保盯著阿古歹帶回的竹片,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案頭擺著明軍遺落的文書,墨跡未干,行文間對他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
“大帥,明軍果然要分兵!”哈剌臺急得跺腳,“咱們趁他們兵力分散,先吃掉常遇春那一路!”
王保保沉默良久,突然抓起文書湊近燭火。焦黃的紙頁卷起時,他瞳孔驟縮——墨跡里混著槐花汁,這是明軍慣用的防偽造手段。
“傳我軍令:全軍偃旗息鼓,騎兵后撤十里!”王保保將燃燒的文書擲向火盆,“告訴哈剌臺,若敢擅自出擊,軍法處置!”
帳外傳來馬蹄聲,斥候急報:“明軍先鋒已到離營五里處!”
王保保冷笑,抽出彎刀在掌心劃過,鮮血滴在地圖上的沈兒峪渡口:“徐達,你以為用假文書就能引我上鉤?今夜,就讓你嘗嘗草原狼的獠牙。”
明軍營地,徐達望著王保保軍營方向熄滅的篝火,嘴角揚起笑意。
“趙老哥,你帶二十個老兵扮作樵夫,明日去沈兒峪西坡砍柴。”徐達將一錠銀子塞進趙德手中,“記住,見到元軍巡邏隊就跑,把他們引到崖邊。”
趙德攥著銀子,粗糙的手掌感受到?jīng)鲆猓骸靶鞄浭且O(shè)伏?”
“王保保猜到文書有假,但他猜不到我們還有后手。”徐達指向地圖上的斷崖,“那里地勢險要,若元軍騎兵追來,咱們滾木礌石伺候。”
夜風(fēng)掠過營壘,遠處傳來狼嚎。趙德想起年輕時在沈兒峪見過的狼群——它們從不正面強攻,總是聲東擊西,拖垮獵物。
黎明前的黑暗里,王保保的精銳騎兵悄然逼近明軍西營。哈剌臺握著狼牙棒,望著前方幾個逃竄的“樵夫”,喉嚨里發(fā)出興奮的低吼。
“追!別讓一個活口回去報信!”
馬蹄聲震得崖壁簌簌落石。當(dāng)?shù)谝惠v裝滿滾木的牛車從坡頂沖下時,哈剌臺終于看清那些“樵夫”臉上的獰笑——為首的老兵白發(fā)飛揚,正是二十年前在常州城墻上射傷他的神箭手。
沈兒峪的黎明被喊殺聲撕裂,而此時的王保保正在中軍帳內(nèi)擦拭彎刀。他望著帳外沖天的火光,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漢人打仗,靠的不是蠻力,是心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