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兒峪的晨霧還未散盡,明軍帥帳內已燃起三柱粗香。徐達將玄鐵令箭重重拍在案上,青銅燭臺震得輕晃,映得帳中二十余將領面色如鐵。被鐵鏈拖拽而入的士卒踉蹌跪地,衣甲上還沾著昨夜偷襲時的泥血。
“東南壘守將何在?”徐達聲如沉雷。
兩個渾身繃帶的校尉被架出隊列,其中一人斷了右臂,卻仍梗著脖子道:“昨夜三更突有流矢,弟兄們以為是尋常襲擾……”
“流矢?”徐達猛地扯下墻上地圖,指關節重重叩在東南壘方位,“王保保的游騎離營十里便有探馬示警,你等竟將十面戰鼓錯認作流矢?”他揚手甩出一封密報,紙頁飄落在斷臂校尉面前,“探馬回報里寫得清楚——元軍馬蹄裹著棉絮!”
帳內死寂如墳。斷臂校尉的瞳孔驟然收縮,盯著密報上朱紅批字,喉間發出嗚咽。徐達緩緩抽出佩劍,寒光掠過眾人面龐:“按軍法,失守者斬,謊報軍情者——”劍鋒突然轉向,“梟首示眾!”
親兵拖拽尸體的聲響中,徐達抓起案上酒壇,酒水潑在帳前黃土:“今日血祭,非我徐達嗜殺。元軍虎視眈眈,若不嚴明法度,明日沈兒峪便是我等葬身之地!”
當胡德濟被押解入帳時,晨霧已化作細雨。這位胡大海之子雖滿身泥濘,仍昂著頭梗著脖子,腰牌上“驃騎將軍”四字在雨簾中泛著冷光。他的鎧甲縫隙里還嵌著昨夜血戰的塵土,左肩箭傷滲出的血漬與雨水混合,在玄色披風上洇開暗紅的紋路。
“胡將軍可知罪?”徐達的聲音軟了三分。他坐在帥案之后,案頭攤開的軍報上還留著未干的墨跡,燭臺滴落的蠟淚在銅盞里凝結成霜。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艾草熏香,卻掩不住胡德濟身上傳來的血腥氣與酒氣混雜的味道。
“末將不知!”胡德濟突然暴喝,脖頸處青筋暴起,“昨夜我親率五百死士馳援東南壘,左臂中箭仍斬敵七人!徐帥若因些許疏漏問罪功臣之后……”話音未落,帳外驚雷炸響,閃電將他蒼白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疏漏?”徐達猛地掀開胡德濟衣襟,三道新鮮鞭痕赫然在目,皮肉翻卷處還滲出絲絲血珠。“這是你臨陣鞭打士卒所致?軍法第九條寫得明白,戰時辱將者,杖責八十!”他抓起案上文書,紙張被攥得簌簌作響,“更兼你私扣軍糧半石,縱容親兵劫掠民戶——胡將軍,這樁樁件件,當如何說?”
胡德濟面色驟變,額角青筋突突跳動。他想起昨夜醉酒后,因士卒動作遲緩而揮鞭的場景;想起路過村莊時,手下兄弟因饑腸轆轆搶奪百姓糧米,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默許。帳外雨聲漸急,檐角銅鈴撞出碎響,仿佛在敲擊著他的心跳。
徐達凝視著這個自幼相識的晚輩,想起胡大海戰死時托孤的場景。那時胡德濟還是個捧著父親頭盔哭泣的少年,如今卻在軍中立下赫赫戰功,也在權勢中迷失了自我。徐達指節在案上敲出悶響:“念你父為大明捐軀,本帥不斬你。”他擲出一枚火漆封印的竹筒,竹筒滾落在胡德濟腳邊,“即刻啟程赴應天,交由陛下圣裁!”
帳中諸將屏息凝神。常遇春之子常茂突然出列,抱拳行禮道:“徐帥,胡將軍雖有過失,然昨夜確有戰功,還望帥座從輕發落……”
“戰功?”徐達霍然起身,甲胄碰撞聲驚飛檐下雀鳥。他大步走到帳前,雨水濺落在他的靴面上,“若功臣之后便可踐踏軍法,他日誰還服這十八條禁令?!”他轉身掃視眾人,目光如炬,“當年沈兒峪之戰,三萬將士埋骨荒野,靠的是什么?是令行禁止!是同仇敵愾!今日斬的是士卒,送的是將軍,為的是讓沈兒峪的每粒沙石都記得——明軍無特權!”
帳內死寂無聲,唯有雨聲如鼓。胡德濟望著徐達腰間懸掛的先帝御賜虎符,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教誨:“莫負皇恩,莫辱家門。”此刻,他終于垂下了高傲的頭顱,任由侍衛將他帶出帳外。雨幕中,他的身影漸漸模糊,卻在每一個明軍將士心中,留下了軍法如山的烙印。
沈兒峪的黎明,被一層厚重的晨霧籠罩著,宛如一張巨大的灰幕,將整個山谷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霧氣絲絲縷縷,纏繞在營帳的旗桿上,掛在兵器的鋒刃間,就連地上的枯草也綴滿了細密的水珠,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朦朧的睡意中。
明軍帥帳內,三柱粗香裊裊升起,青煙在帳頂盤旋繚繞,混著燭火的光暈,將帳內渲染得愈發莊嚴肅穆。徐達端坐在主位上,身披玄色大氅,腰間的玉帶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將玄鐵令箭重重拍在案上,“啪”的一聲巨響,青銅燭臺劇烈震顫,燭淚順著燭身滾落,映得帳中二十余將領面色如鐵,神情凝重。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個親兵粗暴地將一名士卒拖拽而入。那士卒踉蹌著跪地,身上的衣甲破損不堪,還沾著昨夜偷襲時的泥血,臉上滿是驚恐與疲憊。
“東南壘守將何在?”徐達聲如沉雷,在帳內轟然炸響,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兩個渾身纏著繃帶的校尉被架出隊列,其中一人斷了右臂,繃帶早已被鮮血浸透,卻仍梗著脖子,試圖為自己辯解:“昨夜三更突有流矢,弟兄們以為是尋常襲擾……”
“流矢?”徐達猛地扯下墻上地圖,地圖“嘩啦”一聲展開,他的指關節重重叩在東南壘方位,發出“咚咚”的聲響,“王保保的游騎離營十里便有探馬示警,你等竟將十面戰鼓錯認作流矢?”他揚手甩出一封密報,紙頁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飄落在斷臂校尉面前,“探馬回報里寫得清楚——元軍馬蹄裹著棉絮!如此周密的偷襲,豈是流矢能解釋的?”
帳內瞬間死寂如墳,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斷臂校尉的瞳孔驟然收縮,盯著密報上朱紅批字,喉間發出嗚咽,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的疏忽與謊言即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徐達緩緩抽出佩劍,劍身出鞘的寒光掠過眾人面龐,寒意頓生。“按軍法,失守者斬,謊報軍情者——”他的劍鋒突然轉向,直指斷臂校尉,“梟首示眾!”
話音剛落,幾個親兵便如狼似虎地撲上前,將斷臂校尉拖出帳外。片刻后,帳外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后便歸于寂靜。親兵拖拽尸體的聲響在帳內回蕩,令人不寒而栗。
徐達抓起案上酒壇,猛地揭開壇蓋,酒水如銀練般潑在帳前黃土:“今日血祭,非我徐達嗜殺。元軍虎視眈眈,若不嚴明法度,明日沈兒峪便是我等葬身之地!”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帳中將領,每一個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當胡德濟被押解入帳時,晨霧已化作細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帳頂。這位胡大海之子雖滿身泥濘,頭發凌亂地貼在臉上,但仍昂著頭梗著脖子,腰牌上“驃騎將軍”四字在雨簾中泛著冷光,透著一股桀驁不馴。
“胡將軍可知罪?”徐達的聲音比剛才軟了三分,語氣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末將不知!”胡德濟突然暴喝,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昨夜我親率五百死士馳援東南壘,左臂中箭仍斬敵七人!徐帥若因些許疏漏問罪功臣之后……”
“疏漏?”徐達猛地掀開胡德濟衣襟,三道新鮮鞭痕赫然在目,傷口處還滲著血珠,“這是你臨陣鞭打士卒所致?軍法第九條寫得明白,戰時辱將者,杖責八十!”他抓起案上文書,紙張被他捏得發皺,“更兼你私扣軍糧半石,縱容親兵劫掠民戶——胡將軍,這樁樁件件,當如何胡德濟面色驟然變得慘白,額角的青筋如同小蛇般突突跳動著,那原本就略顯慌亂的眼神此刻更是閃爍不定,仿佛一只被獵人逼至絕境的野獸。他極力想要維持住自己的倔強,口中卻不由自主地辯解道:“那軍糧……那是為了犒賞有功將士!至于劫掠民戶,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帳外的雨聲愈發急促,仿佛是天地在為這即將到來的決斷而哭泣。檐角的銅鈴在風雨中瘋狂地撞出碎響,那清脆而又凌亂的聲音,仿佛一根根尖銳的刺,直戳著眾人的心。
徐達靜靜地凝視著這個自幼相識的晚輩,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胡大海戰死時那悲壯的場景。胡大海為了大明的江山,不惜浴血奮戰,最終馬革裹尸,他的這份情誼,徐達又怎能忘懷?然而,軍法如山,容不得半點私情。他的指節在案上重重地敲出悶響,那聲音低沉而又堅定,仿佛是大地在發出最后的警告。
“念你父為大明捐軀,本帥不斬你。”徐達緩緩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火漆封印的竹筒,用力擲在胡德濟面前,“即刻啟程赴應天,交由陛下圣裁!”
胡德濟呆呆地愣在原地,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徐達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將他送往應天,讓他直面朱元璋的裁決。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么,卻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緩緩垂下了頭。那曾經驕傲的頭顱,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顯得格外沉重。
帳中諸將都屏息凝神,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常遇春之子常茂突然出列,抱拳行禮道:“徐帥,胡將軍雖有過失,然昨夜確有戰功……”
徐達聞言,霍然起身,甲胄碰撞的聲音如同悶雷般響起,驚得檐下的雀鳥撲棱著翅膀飛散而去。“戰功?”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若功臣之后便可踐踏軍法,他日誰還服這十八條禁令?!”他大步走到帳前,望著那雨幕中的軍營,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聲音激昂而又悲壯,“我等跟隨陛下打天下,靠的就是這軍法嚴明。若因一時心軟而放過違法之人,那豈不是讓天下人都以為我大明軍法可隨意踐踏?我徐達今日若徇私枉法,日后何顏面對九泉之下的胡大海?又何顏面對跟隨我等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常茂被徐達的話震得啞口無言,他默默地低下頭,心中滿是懊悔。他深知徐達的為人,也明白軍法的重要性,只是看著胡德濟那落魄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不忍。
此時,雨勢愈發猛烈,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徐達站在帳前,久久不語,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扎。但最終,他還是做出了決定,因為他知道,只有堅守軍法,大明才能長治久安。
“我大明軍隊,靠的不是門第,不是私情,而是鐵一般的紀律!今日斬的是士卒,送的是將軍,為的是讓沈兒峪的每粒沙石都記得——明軍無特權!”
將領們紛紛起身,齊聲應道:“末將謹遵徐帥軍令!”聲音響徹營帳,在雨幕中久久回蕩。
徐達緩緩轉過身,目光再次掃過帳中眾人,眼神中既有嚴厲,又有期望:“元軍狡詐,此番沈兒峪之戰,關乎大明江山社稷。唯有上下一心,嚴守軍法,方能克敵制勝。爾等務必牢記今日之事,莫要心存僥幸!”
雨還在下,漸漸沖刷掉地上的血跡,但徐達在軍帳中立下的威嚴,卻深深烙印在每一個明軍將士心中。從這一日起,沈兒峪的明軍紀律愈發嚴明,將士們枕戈待旦,只等與元軍決一死戰,捍衛大明的榮耀。而徐達鐵血問責的故事,也在軍營中口耳相傳,成為了激勵將士、整肅軍紀的典范。
此后的日子里,明軍將士們時常會想起那日軍帳中的場景,想起徐達那如雷的話語和堅定的眼神。他們知道,在這支軍隊里,沒有誰能凌駕于軍法之上,唯有嚴守紀律,奮勇殺敵,才能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為大明王朝開疆拓土,守護萬千百姓的安寧。而胡德濟被送往應天的消息,也在軍中引發了不小的震動。有人為他惋惜,有人覺得他罪有應得,但無論如何,大家都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了軍法的不可動搖。
沈兒峪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仿佛在訴說著這場軍帳風云帶來的深遠影響,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激烈戰事。而徐達,這位大明的名將,正以他的鐵血手腕和卓越智慧,帶領著這支軍隊,向著勝利的方向堅定前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