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
劉平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猛獸抓住的獵物,正在趕往對方的巢穴。
到了地方,就是他的死期。
可劉平沒有辦法反抗。
對方是高手,方才就已經用了某種手段,封住了經脈,導致他無法運用真氣。
劉平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在想法子沖破被封住的經脈。
這一刻才知道鍛體三階的功力,實在是有點不夠看。
同時,猜測這個雙頭怪的身份和功力。
對方的身份,劉平實際上是有一些想法的,他用的是排除法。首先不可能是管理局的人,也不可能是宗門的人,這兩方面都會考慮江雪樓,更何況,破窗而入,綁架自己,這事兒辦的太莽撞。
此外,剛才聽到對方提到過‘追兵’。
有人在追捕這個雙頭怪?
這家伙如此厲害,為何要逃?那就是說,追捕這個怪物的人,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反倒有可能是管理局和宗門。
另外,也不可能是常六派來的人,自己現在和常六是合作關系,對方沒有必要這么做,也沒有能力這么做。
排除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就是真相。
“黃啟的人,是那個第三人?”
劉平念頭一動,雖是猜測,但在他看來,可能性已經是非常大。
“這第三人突然離開,又突然回來......或許是去了一趟武神界?而且,一定帶了一些東西過來,被管理局的人發現,所以才會有追兵?”
剩下的,劉平就不確定了。
他只是根據之前的推測,按照那種思維和邏輯慣性,往后面推理。
不保真!
而且劉平很清楚,知道這些對他現在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
對方直接用最暴力和最直接的方式抓走自己,必然有其目標,劉平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原因。
血髓劍!
眼下,劉平已經確定劍在自己身體里,那么對方將自己擄走,怕也是有類似的猜測,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什么手段,探查到劍的存在,又或者,更直接一點。
剝皮開膛,摘骨驗脈......
就以這個雙頭怪的行事作風,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劉平現在只希望追兵趕緊追上來,自己才有機會。
但人有的時候走霉運,越希望發生什么,就越不會發生,反過來,越是不希望發生什么,偏偏就會發生。
片刻后,就聽雙頭怪說了一句:“甩掉了。”
下一刻對方拎著劉平,落到一處河道當中,周圍三四百米范圍內沒什么建筑,河道中心有水,但大部分區域都是硬化的水泥地,遠處有橋,下面有生活污水的排污管道,水泥的縫隙處,長滿了雜草,夜風一吹,和跳舞的姑娘一樣。
此刻對方手指扣著劉平手臂上的一處穴位,疼的劉平冷汗直流。
偏偏是使不上力氣。
此刻仔細看,這雙頭怪的確詭異兇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府里跑出來的猛鬼,但鬼面生說過,這世上沒什么鬼,因為成鬼太難。
大都魂飛魄散。
所以是某種武功。
可這種能長出第二個腦袋的武功,也的確少見。
但轉念一想,既然有鬼面生那種可以將魂魄寄存在面具里的武功,那面前這位在胸口長個腦袋什么的,也可以接受。
對方抬手一點,劉平渾身一麻,倒在地上。
本以為對方會問一些什么,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而是兩個腦袋進行了簡單對話。
只是內容,讓劉平的危機感達到了巔峰。
“動手吧,先刨開肚子,抽筋取骨,一點一點的查,血髓劍入鞘后可隱藏成身體的一部分,所以骨頭也得掰開看,不可遺漏分毫......”
“......”
劉平頭皮發麻。
不過越是在這生死之間,劉平越是明白不能慌。
慌,就全完了。
現在自己被封住穴道,真氣受阻,可實際上就算對方不封,以自己鍛體三階的實力也斷然不是對手,別說打,跑都跑不了。
除非戴上惡鬼面具,借用鬼面生的力量才有轉機。
但面具不在啊。
無解的死局!
這一刻劉平腦子轉的飛快,一道閃電劃過腦間。
死局?也未必。
他還有血髓劍啊!
劉平之前就已經從霧山派那石碑刻字上,參悟到了一些東西。
世人以為,血髓蝕骨劍典必然隱秘,藏匿在寶庫深處,可或許,劍典,就擺在所有人面前,只是你認不出而已;又或者,世人覺得劍典必然深奧,至少千字起步,萬字開篇,可或許,真正的劍典,不過短短一句,但卻字藏千意。
用劍的真諦,如果化繁為簡,最多不過八個字。
劍出殺人,劍歸藏鋒!
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劍招、心法和口訣。
或許,血髓蝕骨劍典就是一門大道至簡的劍法。
“大龍穴......經絡與劍脈相通......宿者催動真氣,劍自肩胛透骨而出......鋒鏑帶髓毒,中者骨枯髓沸......”
此刻劉平腦海當中,不斷閃過那石碑上的刻文。
記憶的切片,也像是無數幻燈片,在腦海間來回閃動。
這時,劉平突有所感,他曾經在網上看過一些古籍,當中有古之醫圣著書《百穴論》,當中所言‘懸樞’與‘命門’,稱之為龍脈,再加手太陽小腸經所交匯之處,或就是所謂‘龍穴’。
現在劉平知道這個位置,那按照石碑所言,刺穴才可用劍。
怎么刺?
劉平一下子也想不出,而且,沒時間了。
雙頭怪已經走過來,手指上纏著刀鋒一般的內勁,就打算直接開膛破肚。
便在這時,雙頭怪突然停下,抬頭看去,兩個腦袋都帶著狐疑之色。
“有人追來了!”
“是生肖組的人?還是宗門的人?”
“都不是!”
言語間,那邊一人從橋上跳下,邁步沖來,卻是穿著黑色大氅,頭戴惡鬼面具。
雙頭怪兩張臉上都是一臉駭然之色。
“盜眾首座,鬼面生,你,你怎會在此?”
說話的是桃先生,他在看到鬼面生的那一刻,腦子里直接蹦出了一個字。
逃!
對方可不是管理局生肖組能比的,也不是濁世那些武道宗門普通高手能比的,即便是在武神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武道修為達先天四境的高手。
“師弟,慌什么?我與鬼面生打過交道,面前這人身形不對,而且怎么看上去,像個女的?”
人頭師兄明顯更沉穩,看出端倪。
這一對師兄弟困惑,可看到‘鬼面生’的劉平,卻是立刻猜出緣由和真相。
自家妹子的身形,他怎能認不出來,更何況,剛才對方所用的,正是‘流云步’。
一下子劉平心急如焚。
這一急,強行運氣,嘴角雖然溢出一絲鮮血,但卻貫通一條手臂上的經脈,右臂能動了。
身體還不行。
不過右臂能動就足夠了。
劉平咬牙,運氣于指,內勁纏繞,隨后猛的戳向后腰他推斷出的‘大龍穴’,因為過于用力,且用了‘鐵指勁’,手指直接刺入,只感覺先是劇痛,緊接著,一股熱流突然在經脈中跳動,如同海水褪去,浮出暗礁。
這一瞬間,劉平終于是感知到了那一把‘劍’。
那種感覺玄妙無邊,不可言喻。
它就藏在經脈當中,與骨骼相連,流著自己的血,與自己同呼吸,如果讓它動,哎,它......怎么不動,動啊,快動......
與此同時,桃先生帶著胸口的人頭師兄,此刻逼近他們眼中的‘鬼面生’。
而對面,匆匆趕來的劉淑,也被眼前這個雙頭怪物給嚇住了。
一個初三女生,哪兒見過這個?
“面具叔叔,怎么辦?”她低聲問道。
“等敵人過來,突然襲擊便是,方才我借你些許真氣,幫你趕路,而眼下你想反殺強者,那一點真氣可就不夠了。你哥他能借力兩息,施展兩招,你底子太差,即便只是一息一招,也有性命之憂,你可想好,且一旦失手,必死無疑!”
鬼面生的聲音帶著警告。
“我不怕!”劉淑語氣堅定。
“好,那一會兒我會見機行事,你看準機會出手便是!”鬼面生也沒有多言勸阻。
而實際上,他還有底牌。
便是等劉淑被反噬而死后,徹底控制這個女娃的身體。其修為雖然不符合他占據附體的條件,但天賦和屬性卻是極為相符。
到時他可發揮出三五成的功力,不說擊殺面前這修煉了《血魂種胎大法》的高手,至少逼退對方不成問題。
至于劉平。
自己都有了身體了,還顧及他作甚?
到時一樣開膛破肚,然后......
正暢享人生的鬼面生,突然眼瞳中鬼火涌動,像是淋了火油,爆燃。
“嘶,哪來的劍意,而且這劍意......不會吧,難道是......”
這一刻不光是鬼面生,便是桃先生和他的人頭師兄也察覺到了。
“血髓劍?”
“不好!”
立刻轉身,卻見一道血色劍氣迎面斬來,速度之快,根本躲閃不及,瞬間穿體而過。
而直到此刻,才看清這劍氣,長十丈,那形成劍氣的血色在夜色中綻開的剎那,月光都成了蒼白的陪襯,又像一匹撕裂天幕的赤練,將天地乃至兩岸那人間煙火都染成了黏稠的暗紅,不是照亮,而是吞噬所有光的窒息感,如同遠古兇獸睜開的獨眼。
轟隆隆巨響!
數十米外的石橋被劍氣斬斷,又延伸五十米才消散。
可空氣中殘留的血色劍痕,卻依舊清晰可見,如同夜空中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