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銀白的鐘面之上,時針與分針形成直角,機械的齒輪帶動撞針,碰擊在巨鐘之上。
咚——
清脆悠揚的鐘聲送入風中,而隨著鐘聲一并響起的,是莉耶芙那無休止的呼聲。
“起來了!起來了!到時間了!”
“別喊了,我已經起來了.....”
將衣裝的褶皺撫平,揉了揉略微作痛的腦袋,維斯有理由懷疑莉耶芙這是在蓄意報復,也就是莉耶芙現在沒有實體,不然他一定要給對方手動噤聲。
“維斯大人。”
來到教堂主殿,休息完成的雪莉、以及艾德琳等人已經等候在此,維斯甚至還看到了莉莉的身影。
他原本以為以莉莉的情況,至少要恢復上個兩三天才行。
想了想,維斯對著莉莉輕聲道“我們下午只需要去執政廳翻閱一些資料,如果你的狀態還沒恢復好,可以再休息一段時間。”
也就是執政廳的不穩定因素太多,再加上雪莉、艾德琳等人原有的身份各異,一個不慎容易引起非議。
不然維斯直接派人取書即可,根本不用親自跑這么一趟。
莉莉卻是態度堅決,直接搖頭道。
“讓我一起去吧,我是知識體系的非凡者,翻閱、整理本來就是我的強項,這次一定能幫上忙的。”
說到最后,莉莉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幾分羞惱的意味。
不光是因為自己用腦過度后的智熄操作,更重要的是,身為帝國學院的學者,她不但給眾人帶錯了路,還被一個摻雜了靈魂的人偶誤導了一路!
想到這里,莉莉的銀牙緊咬,臉上屈辱與氣憤交加在一處,活像個膨脹起來的河豚,倒是看的維斯有些哭笑不得。
“對手不光是邪教徒,更是有著一位命運體系的邪神親自下場,這很正常。”
“咕。”莉莉的臉頰又是鼓了鼓,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神色忽然一轉,連帶著聲音都小了不少。
“還有.....第一次去執政廳的時候我沒注意,但現在回想起來,那里的圖書擺放似乎有些問題,可能.....”
維斯的神色一動,抬手制止了莉莉接下來的話。
“現在時候還不到,這件事情等到以后再說。”
聞言,莉莉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沒再多說,而維斯則是回身向著剩下幾人重復道。
“這次過去,我們只需要找到我們需要的日志和人員檔案就行,別的問題暫且記下,等到回來再說。”
執政廳有問題啊。
心里了然,眾人也是紛紛點頭應下,而維斯的視線則是再次掃過眾人,見那道熟悉的金色短發不在,眼中頓時有疑惑閃過。
雪莉出聲道“迪安他們還沒離開教堂多遠就被盯上了,根據推測,其中可能有7階非凡者的存在,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帶上米迦勒更保險一些。”
7階非凡者的存在,還有那什么.....薔薇伯爵?
回憶著這個從雷夫口中得到的稱呼,維斯心中暗自惱火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索性帶著眾人一邊向外一邊詢問道。
“你們了解那個薔薇伯爵嗎?我記得我們的領地附近,應該并沒有接壤其他伯爵吧?”
“或許是嫉妒的原因?畢竟根據日志的記載,最開始的銀嶺城就是薔薇伯爵的領地。”娜迪亞忽然出聲道。
“但在威廉大人和薔薇伯爵交易之初,銀嶺城還遠沒有現在這么繁榮,以往所有和銀礦相關的產業,與其說是興盛,倒不如說是......殘忍。”
殘忍?是黑礦場嗎?
維斯下意識的進行聯想,卻不想娜迪亞接下來的答案,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銀嶺礦脈,實際上是活的,所有的銀礦石與其說是挖掘出來的,倒不如說是喂養出來的。”
娜迪亞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明明只是對一段已有歷史的訴說,但她的聲音中卻是包含上了一股刺人的寒意。
“那時的礦脈只有一個礦洞,薔薇伯爵會派遣部隊將平民趕入其中,并將洞口封上。”
“等到數十日后再打開洞口,里面平民的血肉便會消失的一干二凈,只留下純銀的骨架留在原地,被薔薇伯爵帶走重新熔鑄。”
娜迪亞的聲音冷的刺骨,可她說出來的話更是讓眾人心驚。
娜迪亞繼續道“等到這里的人死完了,他就會從別的地方抓人、買人,然后全部送入洞中,要不是為了維持白銀的熔鑄與運輸,恐怕早在二十多年前,這里就已經是一片荒地了。”
“這也就是.....銀骨城這個名字的由來。”
吃人的洞窟,白銀的骨架,
維斯的眼中閃過異色,不止是因為娜迪亞的講述,更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自從來到這銀嶺城后,似乎還從未去過那被譽為銀嶺城核心的大礦脈。
而也就在這時,莉耶芙的聲音忽然在維斯的耳邊響起。
“原來是這里,我說哪來的材料竟然能夠承載住神性......”
“你知道礦脈里面的是什么?”維斯問道。
“一個已經死掉的禁忌產物罷了,但總歸有些危險,不過等你徹底掌握了研究所里的那半道權能后,我有辦法讓那家伙的尸體成為我們的助力。”
莉耶芙的聲音頗為自信,維斯也沒再多問,只是默默將掌控研究所的權能提上日程后,繼續聽著娜迪亞幾人的分析。
“這么說來,薔薇伯爵是盯上了這個能夠正常生產礦物的礦脈?”雪莉推測道。
“很有可能。”莉莉點了點頭分析道“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光是銀嶺城一座城池所能提供的價值,完全頂得上尋常一整個伯爵領的價值。”
“而且據我所知,這么多年來銀嶺城的產出從沒減少過,這一點別說是伯爵了,就算是侯爵、乃至公爵都會覬覦,畢竟.....這里的白銀,非凡價值很高。”
公爵都會覬覦?而且非凡價值很高?
艾德琳疑惑道“那這樣說來,薔薇伯爵應該更不敢動手才對,他就不怕引起眾怒嗎?”
雪莉則是嘆了口氣幽幽道“那如果他的舉動,本身就是某個侯爵、或者某個公爵的示意呢?畢竟為了觸及非凡的頂點,這些家伙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來啊。”
無言。
侯爵的命令、利益的許諾,再加上那根扎于貴族心底的貪婪與妒忌,薔薇伯爵的鋌而走險似乎也變得合理起來。
這還真是.....內憂外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