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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卡塞爾之門(一)

人一生里總有幾次覺得自己看見了天堂之門洞開,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門終于開了。

那個走進來的天使四下掃視,目光如刀。

親愛的路明非先生:

感謝你對芝加哥大學的興趣,但是很遺憾的,你未被錄取。

但是,我們常說,路不只一條,只看你愿不愿意選擇。

首先自我介紹,卡塞爾學院是一所位于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遠郊的私立大學,和芝加哥大學是聯誼學校,有廣泛的學術交流。

我們非常榮幸地從芝加哥大學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請資料,經過細致評估,我們認為您達到了卡塞爾學院的入學標準,在此向你發出邀請。

請您在收到這封信的第一時間聯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國進行一次學術訪問,將會安排對您的面試。

有如何疑問,也請聯系古德里安教授。我會協助他為您提供服務,我是卡塞爾學院的學院秘書諾瑪·勞恩斯,非常高興認識您。

你誠摯的,

諾瑪

編輯完成,已發往中國,正在向古德里安教授發送信息......

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內,昂熱正品鑒著凱撒托人帶來的Fortnum & Mason推出的Anniversary Blend,諾瑪正依次向昂熱報告著。

''路麟城的孩子已經18歲了么?時間可過得真快,他們兩兄弟剛進學校時那稚嫩的臉龐我都還記得呢?''昂熱笑著向諾瑪說道。

''放屁,那兩娃剛進學校的時候你知道個屁,人家當上學生會會長你才知道他兩是路山彥的親孫子。''弗拉梅爾推開校長室的門口走了進來,''昂熱你這老混蛋,有紅茶不給我點,非要讓我到你辦公室才肯給我嗎?''

''就沒打算給你,老強盜。''

''古德里安教授,這次中國行需要你去招一個新生,這是諾瑪發來的信息。''學校列車上,諾諾將平板遞給了古德里安,''路明非,18歲,血統評估...嗯...嗯!...S級!諾諾啊,你來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古德里安將平板攤開,一會身旁響起了諾諾的聲音''您沒看錯就是S級,看來我們要請的學弟身份不一般吶,諾諾打趣道。

''路明非....姓路..嗯..姓路....我知道了!''諾諾看向突然驚呼的古德里安,''怎么了教授,難道說這個叫路明非的學弟是校長那老家伙在外面的小情人偷偷生的私生子?這樣就解釋得通了,他的言靈是不是也是時間零?''

''打住,打住,諾諾同學,你聯想的方向也太奇怪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選修我的從屠龍者到秘黨的歷史課?''

''修了,上學期剛講完秘黨近代史,怎么了么教授?''諾諾問到,''夏之哀悼事件中,犧牲者除了秘黨史上最有潛力的領導者,梅涅克·卡塞爾外,還有一名與龍族鏖戰至死的英雄,路山彥,他是學院黃金時代建造者之一路麟城的爺爺,也是這位路明非同學的曾爺爺,同時也是昂熱校長的摯交好友。''

''哦,關系戶是吧,我能不能向秘黨那群老爺子舉報校長動用私權?''

聽到諾諾的吐槽,古德里安瞬間就將嘴里的香檳噴了出來,''咳咳,諾諾同學話不能這么說,這是路麟城先生親自寫信給校長的,長老會也過目了路明非的資料,才同意他入學的。''

''話說葉勝和亞紀也是這次招生的成員吧,他們到哪了?''古德里安問道,''二十分鐘前兩人剛上飛機,他們到達的時間比我們快,怎么說?是讓他們原地等待還是先進行招生?''

''先招生吧,錄取通知書在編輯好由校長審核后就發出了,在我們抵達之前路明非就可能收到了,我們那時還在飛機上,手機也打不通,很可能會被認為是騙子。''

''OK,我給他們留言。''

“一箱打折的袋裝奶,半斤廣東香腸,還有鳴澤要的新一期《小說繪》,買完了趕快回來,把桌子上的芹菜給我摘了!還有去傳達室看看有沒有美國來的信!還玩游戲?自己的事情一點不上心,要沒人錄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錢,有什么用?”嬸嬸的聲音在隔壁炸雷般響起。

路明非覺得腦袋被震得嗡嗡響,一疊聲地答應,一溜小跑出門。走廊里安安靜靜,下午的陽光從樓道盡頭的窗戶里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曬著純白色的床單,窗外風吹著油綠的樹葉搖曳,嘩嘩地響。他靠在門上,聽著門里的嬸嬸還在嘮嘮叨叨地抱怨,被門隔著,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兒。

又是春天了,路明非,高中三年級,將滿十八歲。

他和叔叔嬸嬸一起住,有一個名叫路鳴澤的堂弟,就讀于當地最有名私立高中,學費高昂,師尊嚴苛,豪車如流水,美女如流云。還有三個月零四天他就得參加高考,這些天每個人見了他都諄諄教誨,告訴他末日就要到來,應該煥發斗志。

可壓力越大,路明非越懶,除了打星際爭霸,就是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發呆。

作為一個沒什么存在感的人,他的懶惰并不難理解。

他已經六年沒有見過爸媽了,好消息是爸媽還活著,壞消息是爸媽每次的來信都是回來的日期被推遲了,他的爸媽都是考古專家,說是在忙一個大項目,結果一旦公布就會像斯文·赫定發現樓蘭古城那樣震驚世界。

上初中時路明非很為他們自豪,在放學時和他們的兄弟津津樂道,但慢慢的,他發現,該被羨慕的是那些被爸媽接送的兄弟,每當放學,一群兄弟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校門,一群孩子并排走在道路上,幾乎要堵住了一整條人行道,他們討論著最近的游戲遭遇,分享著自己的追番進度。每當身后響起汽車的喇叭聲,隊伍中就有一人老老實實地朝著自家的車走去,最后只剩路明非自己繼續搖擺著向前走去。

兄弟們隔著車窗玻璃看出去,路明非的背影踢著石頭自由自在地遠去,非常地羨慕,羨慕他可以隨便去哪兒,想逛商場逛商場,想買吃的買吃的,還能去打臺球。

“路明非家里對他最好了,從來不管他。”

其實路明非一個人的時候不逛商場也不打臺球。他在網吧里坐得發膩之后,就回家了,進了樓卻不進屋,從通往樓頂的鐵柵欄里鉆過去,坐在嗡嗡響的空調機邊,眺望這個城市,直到太陽西下。

他很想在QQ空間中發布那種文綽綽的短句,但每次想了想只能眼咽口水將鼠標移到關閉鍵上,終究是什么也沒說,當他用'夕陽的刻痕'翻看路鳴澤的空間時,又覺得自己想做的有多么撒幣......

夕陽的刻痕發布了QQ空間:反正是絢爛,反正是到來,反正是背負慢慢凋零的孤獨,耀眼的孤獨,義無反顧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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