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雁門關飄著細雪，蘇燼裹緊狐裘縮在馬車角落。車輪碾過結冰的車轍，發出細碎的咔嚓聲，驚起檐角棲息的寒鴉。

“公子，前面就是悅來客棧。“車夫掀開簾子，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霜花。蘇燼點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玉牌——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雕著半朵殘缺的梅花。

客棧內暖意撲面，炭火噼啪作響。蘇燼剛要開口要間上房，忽聽得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抬頭望去，只見紅衣女子凌空翻落，腰間軟劍挽出朵朵劍花，將三名黑衣人逼退三步。她發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劍光映得雪色羅裙泛起冷芒。

“攔住她！別讓蒼雪宮的人跑了！“為首的黑衣人揮刀劈來，刀鋒卻在離女子咽喉三寸處戛然而止——蘇燼不知何時已欺身上前，袖中銀針精準刺入對方曲池穴。

女子微微一怔，眼中警惕未散。蘇燼后退半步，作揖道：“在下途經此地，見姑娘遇險...“話未說完，二樓又躍下數人，領頭者腰間玉佩刻著“玄鷹衛“三字。

“蒼雪宮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玄鷹衛抽出長刀，刀風卷起滿地碎瓷。女子冷笑，軟劍如靈蛇出洞，卻在這時，蘇燼突然拽住她手腕：“往右三步！“

兩人堪堪避過暗器，蘇燼懷中玉牌不慎掉落。女子瞥見玉牌上的殘梅，瞳孔驟縮：“你是蘇硯之...“話音被爆炸聲淹沒，客棧屋頂轟然塌陷，漫天木屑中，她拉住蘇燼的手疾退：“跟我來！“

蒼雪宮遺址位于雁門關北三十里，斷壁殘垣覆著皚皚白雪。女子推開斑駁宮門，寒風卷起她發間銀鈴，清越聲響在空蕩庭院中回蕩。

“我叫沈雪衣。“她轉身時，月光落在劍上折射出冷光，“你父親蘇硯，與我師父是故交。這塊玉牌...“她指尖撫過殘梅，“是二十年前蒼雪宮與蘇家結盟的信物。“

蘇燼這才看清，玉牌背面刻著極小的字：“燼雪長歌，山河同契“。記憶突然翻涌，五歲那年父親抱著他看雪，說等他長大，要帶他去見一位會舞劍的阿姨。

“玄鷹衛為何追殺你？“蘇燼搓了搓凍僵的手指。沈雪衣望向遠處雪山，睫毛上落了片雪花：“三個月前，師父在閉關時被人暗殺，玄鷹衛誣陷是我所為。而真正的兇手...“她握緊劍柄，“手中握有能調動玄鷹衛的密令。“

夜風卷起滿地雪粒，蘇燼突然抓住她手腕。沈雪衣警惕欲躲，卻見他從懷中掏出藥瓶：“方才你右臂中了透骨釘，再不處理...“他話未說完，沈雪衣已褪去半邊衣袖——雪白肌膚上，傷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是七步斷腸散。“蘇燼皺眉，銀針探入傷口瞬間變黑，“我需要寒潭水和雪蓮花。“他抬頭時，正撞見沈雪衣專注的目光，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棲著層薄霜。

“跟我來。“沈雪衣起身，發間銀鈴輕響，“后山寒潭旁，或許還有最后一株千年雪蓮。“

寒潭四周結著厚厚的冰，月光灑在水面，泛起粼粼冷光。沈雪衣蹲下身，指尖輕點水面，驚起一圈圈漣漪。蘇燼握緊藥鋤，在巖壁縫隙中仔細尋找。

“找到了！“他瞳孔發亮，巖壁凹陷處，一株雪白蓮花在寒風中搖曳。正要伸手去摘，忽聽得潭底傳來異動。沈雪衣臉色驟變：“小心！是寒潭蛟！“

巨大黑影破水而出，腥風撲面而來。蘇燼被氣浪掀飛，千鈞一發之際，沈雪衣甩出軟劍纏住他腰際，將人拉至身旁。寒潭蛟張開血盆大口，尖利獠牙滴落毒液，所到之處冰雪消融。

“刺它左眼！“蘇燼大喊，同時甩出懷中銀針。沈雪衣旋身而起，劍光如練，卻在觸及蛟眼時被鱗片彈開。寒潭蛟吃痛，尾巴橫掃過來，沈雪衣揮劍格擋，虎口震裂，鮮血滴在雪地上。

蘇燼突然扯開衣襟，將雪蓮搗碎敷在傷口：“含在口中！“不等沈雪衣反應，他已掏出火折子擲向寒潭蛟——事先準備的桐油遇火瞬間燃燒，映得水面一片猩紅。

寒潭蛟吃痛怒吼，瘋狂攪動潭水。沈雪衣抓住時機，軟劍直取蛟喉。隨著一聲悲鳴，巨獸轟然倒下，濺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凝成冰晶。

“你瘋了？“沈雪衣抹去臉上血水，“桐油燃燒的煙霧會灼傷雙目！“她話音未落，蘇燼已踉蹌著扶住巖壁，眼前陣陣發黑：“解藥...先給你...“

沈雪衣望著他逐漸蒼白的臉，突然摟住他腰身：“閉眼。“溫熱唇瓣貼上他的，帶著雪蓮的清苦與血腥氣。良久，她退開時臉頰泛紅：“以口渡藥，是最快的法子。“

寒風吹過，蘇燼耳尖發燙。遠處傳來馬蹄聲，沈雪衣臉色驟變：“玄鷹衛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