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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利弊

  • 燎宋:覺醒年代
  • 旋步舞人罪
  • 2425字
  • 2025-06-17 23:00:00

陳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步走到殿中那座巨大的沙盤輿圖前,拿起一根用作指揮的細長竹竿。

他環視一周,目光在汪伯彥驚疑不定的臉上短暫停留,最后落在了御座旁臉色陰沉的宰相黃潛善身上。

“相公大人只知金騎之利,卻不知其弊。”

陳南的聲音清朗而冷靜,在這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他手中竹竿輕點輿圖,指向中原腹地。

“官家請看,金人若南下,必分三路,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兵力分散。其主力若要會師攻打開封,甚至威脅應天府,此數處乃必經之道。”

黃潛善冷哼一聲,“哼,此乃常識,我等皆知。但知其利弊又如何?金人勢不可擋,我大宋將士望風而潰,難道憑你三言兩語,就能扭轉乾坤?”

陳南不為所動,目光直視趙構。

“臣之計,并非要與金人傾國之力決一死戰,而是要‘困’之、‘疲’之、‘亂’之!”他的聲音猛然拔高,“為我大宋爭取喘息之機,為宗澤老將軍在北線重整旗鼓贏得時間!’

趙構的身子微微前傾。

“如何困?如何疲?又如何亂?”

“金人鐵騎,縱橫天下,所恃者,唯快與力。其勢如風,其擊如雷。然其勢在平原,利在陸戰。一旦戰線拉長,后繼乏力;一旦陷入泥淖,則進退維谷。”

陳南話音剛落,宰相黃潛善便發出一聲冷哼,他踏前一步。

“黃口小兒,夸夸其談!金人鐵騎橫行天下,何曾有過你所謂的‘弊’?我大宋數十萬禁軍尚且一觸即潰,你憑什么說能困住他們?莫不是在殿前欺君罔上!”

陳南面不改色,手中竹竿在輿圖上重重一點,發出“篤”的一聲脆響,仿佛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相公大人所言不差,金騎在平原之上,的確無敵。但,”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若這平原,是在水上呢?”

不等黃潛善反應,陳南的竹竿沿著黃河劃過,“黃河天險,非是阻礙,恰是我大宋的天然壁壘!金人善陸戰而不善水戰,臣之計,正是要將他們的長處變為短處,將我朝的劣勢化為優勢!”

一旁的汪伯彥皺眉道:“說得輕巧!黃河寬闊,渡口眾多,金人隨便擇一處便可渡河,你如何防范?難道要將我大宋本就捉襟見肘的兵力,沿著千里黃河一字排開嗎?那更是自取滅亡!”

這個問題尖銳而現實,連御座上的趙構都露出了認同的憂色。

“問得好!”陳南不驚反喜,這正是他要引出的關鍵。“為何要處處防守?臣不僅不防,還要給他們留出一條‘生路’!”

他的竹竿在輿圖上重重點下,正中白馬津、延津等幾個關鍵的渡口位置。

“請官家即刻下旨,征調沿河漕運司所有船只,擇其老舊不堪用者,于各主要渡口之隱秘水域,灌水沉船,以巨石壓艙,以鐵索相連,在水下形成一道連綿不絕的壁壘!

金人多為旱鴨子,不知水文深淺,其馬隊見河面寬闊,必不敢輕易涉險。如此,逼金人主力,只能從我等為他選好的‘陽關大道’渡河!””

“荒唐!”黃潛善幾乎是咆哮出聲,他猛地踏前一步,指著輿圖上的黃河渡口,‘沉毀漕船?你可知那是我大宋的經濟命脈!東南財賦、百萬軍民的糧草皆系于此!

你這是要讓國家不戰自亂!此計與自斷臂膀何異?!你這黃口小兒,分明是欺君罔上,禍國殃民!”

他的臉上寫滿了震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似乎看到了沉船后可能引發的巨大混亂。

殿中群臣無不色變,交頭接耳,這代價確實太大了,許多人露出不忍之色。

汪伯彥也皺眉道:‘黃相所言……不無道理。陳南,你……你這代價,是否太大了?我大宋已是風雨飄搖,豈能再自斷臂膀?’

陳南霍然轉身,直視龍椅上的趙構,目光灼灼,沒有絲毫退讓。

“官家!非常之時,當行霹靂手段!此乃斷臂求生,非自斷臂膀!若無此決心,談何中興!臣知此舉將牽連甚廣,民生或有艱難,但若國破,何來民生?”

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始終觀察著趙構的神色,見他緊鎖的眉頭略微舒展,流露出些許意動,便繼續說道。

“臣已查明,滑州守將張撝,此人雖非名將,卻是黃河邊土生土長的漁家子出身,深諳水性,其部下多為本地水手,善操舟楫,于水中作戰,不懼金人。而王宣將軍所部騎兵,亦是百戰精銳。只需如此……”

陳南的竹竿在輿圖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從側翼的蘆葦蕩直插向那條被他稱為“生路”的渡河通道。

“待金人以為尋得坦途,其先鋒部隊半渡之時,便是其死期!屆時,命張撝將軍率水軍自側翼蘆葦蕩中擂鼓殺出,以火箭、猛火油攻其舟船,焚其羽翼!

同時,命王宣將軍率鐵騎于北岸設伏,不必接戰,只需萬箭齊發,擂鼓吶喊,斷其后路,與張撝將軍形成夾擊之勢!

官家試想,金人前不能進,后不能退,擁擠于河道之中,浮于水上,進退失據,便是我軍砧板上的魚肉!”

這番話描繪的圖景太過誘人,那血與火交織的勝利畫面,讓趙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甚至能想象到金人被烈火焚燒、在河水中掙扎哀嚎的慘狀。

再來看陳南這股殺伐果決、不惜一切的氣勢,讓趙構心中猛地一震。

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臣子,那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里,沒有諂媚,沒有恐懼,只有對勝利的渴望和對時局的絕對掌控。

他第一次感覺到,或許真的有一線生機。

恐懼與希望在他心中劇烈交戰,對父兄被擄的恐懼,對成為亡國之君的恐懼,最終,被求生的欲望死死壓倒。

“好!”趙構從龍椅上站起,親自走下御階,死死盯住陳南的眼睛,“朕就信你一次!朕給你節制之權,給你這道拿問節度使以下官吏的手諭!漕運司、沿河州府,皆聽你調遣!若此計功成,你便是朕的中興第一功臣!若敗……你與朕,便一同葬身于這黃河水畔!”

說罷,他親自從內侍手中取過一方蓋著玉璽的空白手諭,和一枚代表京畿防務調度的虎符,重重地塞進陳南手中。

陳南雙手接過,只覺那手諭與虎符重如泰山。

他深深一揖,聲音鏗鏘有力:“臣,領旨!必不負官家所托!”

數日后,黃河渡口。

秋風蕭瑟,卷起千堆渾黃的浪濤,拍打著碼頭的木樁,發出沉悶的響聲。

空氣中彌漫著水腥和泥土的氣息。

漕督王志棟挺著滾圓的肚子,對著陳南那封蓋著玉璽的手諭,臉上堆滿了笑,卻笑不至眼底。

“哎呀,陳大人,您是代表官家來的,下官豈敢不從?只是……”

他話鋒一轉,故作為難地攤開手。

“您來得不巧啊。前幾日黃河上起了風暴,您看,碼頭上這些都是新船,可不能沉。那些老舊的船只,都被大水沖斷了纜繩,不知漂到哪里去了。下官已經派人去找了,可這黃河水茫茫,一時半會兒,怕是找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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