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真正能與練骨境高手過招的機會。

陸沉心頭燃起久違的戰意。

上次與白燼妝那一戰，看似驚心動魄，實則斗的是局，拼的是心術與謀斷，真正動手的次數寥寥，實力反倒未能盡展。

而現在，他已修成涅相重塑神功，肉身骨骼早已重煉數次，且熱毒、寒毒兩門功法并修，真氣陰陽相濟，寒熱交融，一身實力皆非昔比。

只是這些力量尚未真正用在實戰中，他正愁無處試鋒。

“得罪了。”

陸沉低喝一聲，雙目中寒芒迸現，腳下一沉，氣沉丹田，雙掌緩緩推出。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固。

他體內真氣沿著沖穴路線迅速奔涌，穴竅紛紛炸響，雙掌瞬間泛起一層晶瑩白霜，寒氣如霧彌散，掌沿浮動絲絲氤氳冷氣，仿佛將整座木臺的溫度都拉低了幾分。

蘇龍淵本來還笑瞇瞇地站在原地，擺出一副“讓你出手試試”的模樣，仿佛真要用那肉乎乎的肚子來硬接陸沉的一掌。

可當他看清陸沉掌心那層迅速凝結的白霜、霧氣繚繞的寒勁時，蘇龍淵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急忙后撤半步，緩沖出還掌的距離。

下一秒，蘇龍淵也抬起雙掌，與陸沉掌勁交鋒。

兩人四掌相對，發出一聲低沉悶響，整片空氣都被猛然壓縮，木臺更是涌起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

四掌一觸即分。

陸沉被彈的倒退十數步，腳下木板都踩出深痕，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只覺體內真氣翻騰，寒勁撞上那股厚重如山的掌力后，如冰入海，全數被溶解。

蘇龍淵紋絲未動，卻眉頭一皺，隨即一步踏出，身形如山崩雷涌，一下閃至陸沉面前。

陸沉還未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一只寬厚掌心牢牢握住。

蘇龍淵探脈如電，沉吟片刻，臉上神色漸漸古怪起來。

良久，蘇龍淵放手，指點道：“人體內練的真氣，并無屬性，寒勁也好，熱毒也罷，都是武者為了真氣殺傷力開發出來的。”

“真氣的屬性，只影響真氣殺傷力，并不能提升境界。”

“所以，大部分人，都專心打磨真氣，直到潛力耗盡，才轉修屬性，增強威力。”

“凡事有利就有弊，屬性真氣威力強大，但打傷別人之前，都要先用自己的身體蘊養，讓自己承受反噬。”

“你的寒氣如此扎實，可你的脈搏，竟如此平穩，僅僅只是染了點風寒。”

“走，我帶你調理調理。”

蘇龍淵想了想，拉住陸沉的手，帶著陸沉躍下擂臺，徑直往西屋方向走去。

“即便是風寒，也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拿身體去賭，如若傷到根基，你的武道之路恐怕會在此止步，寒毒一旦入骨，就徹底治不過來了，從現在開始，這門寒屬性功法不能再練了，我會傳你更為高深中正的法門。”

西屋是間藥房，藥香四溢，木架上整齊擺放著數百只白瓷藥抽。

蘇龍淵挽起袖子，也不喚藥童，親自為陸沉把脈，然后從藥柜中挑出藥材，動作麻利得驚人。

什么鹿茸、玄參等等一看就名貴的藥材，全都在他手中翻飛，投放的毫不含糊。

“當務之急，你要把身子調好。”

隨后，蘇龍淵端出小藥壺，又燃起炭火，一邊把藥草丟進壺里，一邊還捋著袖子攪動。

這場面看得陸沉都有些發怔。

練骨境的大高手，竟然親自熬藥給他調理身體？

炭火噼啪作響，藥香漸濃，蘇龍淵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扇著爐火。

“還要等一陣才能熬好，你要有什么問題，可以現在問我。”

陸沉萬萬沒想到練骨境高手竟然會像蘇龍淵這般隨意，見蘇龍淵熱情，陸沉試探著問道：“館主大人，煉皮境和煉肉境的區別在哪里，又該怎么從煉皮境晉升到煉肉境呢？”

蘇龍淵坐在藥壺旁，似乎被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燒聲干擾，伸手摳了摳耳朵，隨后一手搭在耳上做傾聽狀，大聲問道：“你說什么，剛剛我沒聽清。”

陸沉一陣無語，自己的聲音就算再小幾倍，練骨境的武者也能聽見。

想了想，陸沉反應過來，重新道：“師傅，弟子問，煉皮境如何突破到煉肉境。”

“哈哈哈！好徒弟，問得好！”蘇龍淵聽了這話，頓時放聲大笑，連坐著的木凳都晃了兩下。

他笑夠了，這才抬手拍拍陸沉肩膀，正色道：“大部分人都以為，煉皮的皮，是皮膚的皮。”

“但其實，這個皮，是皮毛的皮。”

陸沉一愣。

蘇龍淵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反應不過來，繼續笑著解釋：“意思就是，你才剛剛碰到武道世界的皮毛。還在門外看熱鬧，別以為自己真進門了。”

“你現在體內真氣已成，看起來能打能抗，甚至能凝出寒勁。但你這點真氣，還都集中在丹田里。每動用一次，都得先凝息、調氣、引導，這就是煉皮境的本質。”

“可煉肉境不同。”蘇龍淵一指自己的手臂，“等你踏進煉肉境，真氣將丹田灌滿，溢出筋脈，鉆入肌肉。到那時候，一拳一掌自帶真氣，不需調息，不用蓄勢，一動即發，快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更重要的是，真氣一旦融入筋肉，還能護體于無形，尋常刀劍難傷！這才是煉肉境真正的門檻。”

陸沉聽得目光灼灼，低聲追問：“那真氣，何時才會溢出丹田？”

他已經隱隱摸到了一道門檻，真氣運行時常有一股暖流游走四肢，仿佛想要滲透出去，卻總被一層無形之膜擋住，無法突破。

蘇龍淵卻搖頭，語氣嚴厲：“別好高騖遠！你真氣雖凝，卻未修系統的運行法門，根基不穩，氣息浮動。”

“我說得再明白些吧。丹田若是一壺水，真氣就是灌進去的泉水。只有把這壺水灌得滿到快要爆炸，它才會往外溢，順著筋脈，流入肌肉。”

“你現在的壺還空余很多，水又怎么可能外溢？”

聽了蘇龍淵的話，陸沉恍然大悟，總算明白了為什么自己已經觸摸到了門檻，卻遲遲踏入不了煉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