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淵潭早市的積水倒映著青色天光，林楓數到第七塊破碎的陶片時，青銅爵在背包里發出蜂鳴般的震顫。這是他發現的規律——當雨水在器物表面形成完整環形波紋，便是真品現世的征兆。

“兩百，少一個子兒都不行?！皵傊魉﹂_黏在額角的濕發，露出虎口處的蝎子紋身。染血的戰國玉璧被隨意丟在贗品堆里，雨水正沿著沁色滲入裂隙，在林楓視網膜上交織出金色的織錦紋。

掃碼付款時，ICU的催繳短信再次彈出。數字13后面的五個零在雨幕中扭曲成父親跳樓那天的領帶花紋，林楓猛地攥緊玉璧，斷裂的繩孔邊緣正滲出青銅爵同款的微光。

“小兄弟，這廢料讓給我吧？“

穿唐裝的中年人突然切入視線，傘尖精準刺在林楓兩腳之間。林楓注意到對方左手小指缺失的斷面——去年保利拍賣會上，有個港商曾用這樣的手勢拍下元代釉里紅。

“我出二十萬?！爸心耆朔_麂皮錢包，第三張黑卡邊緣的燙金編碼刺痛林楓的眼球：LH-07，林氏集團高管特供卡的開頭字母。

雨勢驟然狂暴，林楓的衛衣口袋突然發燙。典當行黑貓叼來的朱砂當票正在燃燒，灰燼在玉璧表面拼出「昭明」的古篆體。這是西漢?；韬钅钩鐾廖奈锏陌涤?，上周的新聞快訊閃過林楓腦海——那批文物在運輸途中神秘失蹤。

“兩百萬?！傲謼魈虻烬X間的鐵銹味，青銅爵的震顫頻率與母親心率監護儀的警報聲重疊。中年人瞳孔收縮的瞬間，市場東側傳來集裝箱傾倒的巨響。

十五分鐘后，林楓蜷縮在貨運電梯角落，看著玉璧在紫外線燈下浮現出「昌邑籍田」的銘文。當鋪黑貓突然從通風管躍下，爪尖勾開的《文物鑒定》雜志正翻開到懸賞公告頁：?；韬钅故Ц`文物，單件最高獎勵五百萬。

手機在此時亮起陌生號碼的短信：“監護儀數據異常，速歸。“配圖是母親被拔高的氧氣管，玻璃倒影里隱約露出半柄收攏的黑傘。

電梯?？吭谄邩菚r，青銅爵突然自發滾落到防火門前。林楓彎腰瞬間，鋼制門板被霰彈槍轟出蛛網狀裂痕。黑貓炸毛的嘶吼聲中，他聽見金屬探測器掃過玉璧的尖嘯——和那夜廣告牌倒塌前的頻率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