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教授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閃電劈落，將他的側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絨布擦拭著鏡片，動作優雅得與這簡陋的羈押室格格不入。

“不過……”他忽然停頓了一下，鏡片反射著慘白的光，“太過正常反而是一種不正常，只能說明他把自己的真正自我隱藏得極深，我建議對這位年輕人進行全天候24小時的密切監控。”

馮初初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配槍，金屬的涼意透過手套傳來。

她注意到陳教授說這話時，目光始終停留在周陽的右手上——那只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新鮮的傷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傷。

“為什么？”朱向陽突然開口詢問，“既然他一切正常，為什么陳教授還說他有精神問題？難道正常一點兒不好嗎？”

陳教授沒有立即回答。

他重新戴上眼鏡，鏡框在鼻梁上投下細長的陰影。

窗外，雨點拍打鐵窗的節奏越來越急，像是某種隱秘的摩斯密碼。

“這就涉及到我們精神科的一些專業知識了，我就算是跟你說了你也未必能明白。”陳教授輕撇了朱向陽一眼，“就好比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此刻心中正帶著憤怒與殺意，暴力傾向極為嚴重，處在隨時都會爆發的邊緣。”

“而他卻不同，他把自己真正的情緒與思想隱藏得極深，哪怕表面看起來再過冷靜安詳，誰也不能保證他下一秒鐘就不會爆起傷人甚至殺人！”

“相信我，這樣的精神病人才是最危險的！”

羈押室里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排氣扇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周陽注意到陳教授的公文包微微鼓起，里面似乎裝著什么活物，正在有規律地輕微蠕動。

如果不是他的五感得到過強化，在這么昏暗的燈光下，他還真的未必能夠察覺得到。

“時間到了。”馮初初突然說道。

她的目光掃過墻上的電子鐘——12:00整，紅色的數字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格外刺眼。

“按照約定，專案組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前廳，我們出去迎接一下吧。”

朱炎銘和高雄飛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同時朝著周陽看來。

朱炎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汗水順著太陽穴滑落。高雄飛則橫跨一步，靠到了周陽的近前，似要押送著周陽一同出去。

“那么……”陳教授拎起那個蠕動的公文包，淡聲道：“我的工作就到這里了。”

說著，他伸手從公文包里面掏出一張鑒定報告，并提筆在上面寫了幾行字，之后將它交到馮初初的手中，道：

“這是我為周陽出具的精神鑒定報告，更詳細的報告內容，稍后我會讓助手整理出來上傳到警備系統，你們可以隨時查看閱覽！”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臨走前，還朝著周陽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就在陳教授轉身的瞬間，周陽突然感到右手虎口的傷口傳來一陣刺痛。

他低頭看去，只見那道傷痕周圍不知何時已經泛起詭異的青紫色，皮下仿佛有活物在不斷的蠕動。

這是——蠱蟲？！

周陽瞳孔驟縮，立刻意識到自己中了暗算。

“你……”周陽剛想開口，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體內的氣血仿佛被什么東西瘋狂吞噬。

他踉蹌一步，單手撐住墻壁，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真是沒想到啊，昨天才剛剛知曉了蠱神教的存在，今天就直接遭遇到了蠱神教信徒的暗算。

不得不說，這蠱神教的攻擊手段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直到現在，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些蠱蟲是什么時候進入到自己的體內的。

在這些蠱蟲沒有完全爆發之前，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周陽？！”高雄飛察覺到異常，伸手想要扶住他。

“別碰他！他中了蠱神教的蠱毒，現在全身都是看不見的蠱蟲！”馮初初厲聲喝止，同時拔槍對準了陳教授，“陳教授，真是沒想到啊，你竟然也是蠱神教的信徒？”

“現在，雙手抱頭，慢慢的轉過身來！你若是敢有半點兒異動，我手中的子彈可不長眼！”

陳教授的腳步停在門口，背對著眾人，肩膀微微抖動。

他忽然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那笑聲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感。

“不愧是能識破王玉琴身份的人……”他的聲音漸漸扭曲，像是某種蟲類在摩擦甲殼，“可惜，已經晚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皮膚下鼓起無數細小的蠕動痕跡，仿佛有無數蟲子在他體內爬行。

緊接著，他的西裝“嗤啦“一聲撕裂，數條漆黑的觸須從背后鉆出，在空中瘋狂舞動！

“果然是蠱神教的畜牲！給我死來！”朱向陽怒吼一聲，沒有絲毫猶豫，瞬時就扣動了指間的扳機。

“砰！砰！砰！”

子彈穿透陳教授的軀體，卻沒有鮮血流出，反而濺出大團黏稠的黑色液體。

那些液體落地后竟像活物一般蠕動，迅速朝著眾人腳下蔓延！

“退后！千萬別被碰到！”馮初初面色微變，一邊朝著腳下開槍，一邊提醒眾人后退。

只是，整個羈押室總共就幾平米的地方，他們就算是想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嘶——”

這時，陳教授的脖頸突然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頭顱180度旋轉，露出已經完全變形的臉。

他的嘴角撕裂至耳根，口腔里密密麻麻全是尖銳的獠牙，舌頭分裂成數條細長的黑色觸須，滴落著腐蝕性的黏液。

“你們……都得成為蠱神的養料……”

他的聲音已經不再像人類，而是某種可怖的蟲鳴。

馮初初當機立斷，朝天花板連開三槍，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警備司！

“所有人！立刻撤離！啟動生化污染三級應急預案！”

“還有你，周陽，戲看夠的話就趕緊起來！”

“若是你能幫忙制服這只不人不蟲的怪物，我可以做主，直接通過你的入所審查，讓你馬上加入星空研究所！”

呃？

聽到馮初初這話，屋內幾乎所有的人神色皆都不由一愣，齊刷刷的扭頭朝著已經中了蠱毒正痛苦不堪的周陽看去。

就連已經變成怪物的陳教授，也暫停了他進攻的動作，有些驚愕的抬頭看向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