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確有一只惡鬼。
它沒有吃掉數(shù)千人。
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也不是破廟。
陰冥司沒有白懨的出入記錄。
惡鬼會騙人。
陳刀頭鬼話連篇,不能相信。
這些話,都是陳刀頭對白懨說的。
“鬼遮眼,鬼畫皮。”
陳刀頭道:“還好上陰真人來的及時,否則等你鬼迷心竅,成了人種丹,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你懷疑我是惡鬼是對的。”
這世道人鬼同途。
陰冥司經(jīng)驗最豐富的刀手,也不敢斷言能一眼分辨人鬼。
不過,陰冥司有自己的法子。
陳刀頭對白懨道:“陰冥司有大老爺?shù)姆稚碜?zhèn),能驗明惡鬼真身,昨日騙你的惡鬼執(zhí)意殺你,便是因為它不敢繼續(xù)往下騙了。”
“再騙你,它就要請動大老爺。”
“便是請的假相,大老爺也會感應(yīng)到。”
大老爺是神祇,神祇不出廟宇。
可在廟宇之內(nèi),惡鬼不敢放肆。
神祇有監(jiān)察之能。
凡是去廟中祭拜的,神祇都能有所感應(yīng)。
若信徒被惡鬼糾纏。
神祇便能反推惡鬼藏身之處。
這般神祇,亦稱城隍。
白懨失望的道:“原來是個監(jiān)察定位的泥塑木雕。”
“話可不能亂說。”
陳刀頭趕忙壓住,解釋道:“人鬼同途,職責(zé)不同,若是崇州城沒有大老爺坐鎮(zhèn),惡鬼只會更加猖獗,殺鬼的事交給陰冥司便可。”
“而且風(fēng)調(diào)雨順,全靠大老爺保佑。”
白懨明白了。
大老爺吃的是香火,受的是祭拜。
治鬼的事有陰冥司和自己師父那種高人干。
大老爺只需要能治了他們就成了。
除此之外,大老爺還有個分身在陰冥司兼職判官。
想到這,白懨便道:“既然如此,那陳刀頭,咱們就去陰冥司找大老爺審一審你,看看你是不是鬼。”
陳刀頭搖頭:“一來一回,耽誤時間。”
“況且也不用如此麻煩。”
“白懨老弟,借你手中法劍一用。”
聽到這話。
白懨握緊法劍,眼神立馬變得警惕起來。
“你那法劍誅邪不侵。”
陳刀頭無奈的道:“等閑惡鬼被斬上一劍,立馬原形畢露。”
殺鬼其實對陰冥司的人而言不難。
他們就是干這個的。
難的是如何找出惡鬼,如何不被惡鬼欺騙。
當(dāng)然,用法劍對著人砍是行不通的。
惡鬼轉(zhuǎn)瞬即逝,改頭換面,依舊難尋。
“若是擔(dān)心我想騙走你的法劍,那你來動手便是。”
陳刀頭知道白懨的顧忌。
換做是他也是一樣。
聽著陳刀頭這話,白懨眼睛都亮了起來。
“陳兄,得罪了!”
話還沒說完,白懨的法劍已經(jīng)捅了上去。
只聽噗嗤一聲。
白懨一劍將陳刀頭的肚子捅穿。
桃木法劍是偏紅色的,一進(jìn)一出,便更加的紅了。
陳刀頭臉色煞白。
白懨這一劍有點刁鉆,差一點就把他丹田給捅爛了。
幾個刀手臉色大變。
“刀頭!!!”
“我……沒事……”
陳刀頭臉色漲紅,體內(nèi)真氣瘋狂運(yùn)轉(zhuǎn)。
只是眨眼間傷口便愈合如故。
白懨羞愧的道:“對不起,陳兄,我第一次捅人,沒有把握好分寸。”
“確實,本來本著心口的,結(jié)果捅到了肚子。”
鏡九對白懨的劍法十分鄙夷。
要是換做自己,肯定不會失誤。
白懨沒搭理鏡九,只是一味的對陳刀頭道歉。
陳刀頭呼出一口濁氣:“事發(fā)緊急,怪不得你。”
要是平常,就算白懨是上陰真人的徒弟……
他也不會用這么糙的法子。
偏偏再過兩天是中元節(jié)。
那一天,日游神,夜游鬼。
城中惡鬼會鬧出大亂子。
“白懨老弟,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上陰真人在何處了吧?”
“我不知道。”
陳刀頭眼角抽搐,臉上的刀疤扭曲的像條活蜈蚣。
周身煞氣比昨天那只惡鬼假扮的還要可怖。
白懨不敢看陳刀頭,低著頭道:“師父去山里做法事了,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是真的,你相信我。”
陳刀頭深吸一口氣:“白懨兄弟,你是上陰真人的高徒,既然他老人家不在,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可話音剛落。
一個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白懨身后。
“懨兒,你不在廟中,讓為師好找啊……”
白懨扭過頭,太陽很大,師父很高。
恍惚間竟看不清師父的臉。
不過,白懨握著桃木法劍的手卻越發(fā)用力。
……
街邊面攤。
白懨一共點了兩碗面。
一碗是爛肉面,另一碗也是。
他吃了一碗,另一碗上陰真人正在吃。
“陳娃子,城南的那只惡鬼和昨天扮作你們的不是同一只。”
上陰真人道法通玄,捉鬼驅(qū)邪,卜算風(fēng)水都是手拿把掐。
因此,就趁著吃面的功夫卜了一卦。
白懨在一旁看著,聽著,心中有些領(lǐng)悟。
師父上陰真人是三陰教主。
自己是嫡傳。
雖然得了癔病,忘了許多東西。
但此情此景,倒是想起了一些支離破碎的卜算之法。
在他的胸口。
陰九放肆的笑道:“阿懨,崇州的鬼真多,老道士對付的一只,扮作陳刀頭的一只,還有城南的那只,還有十三娘說的廟中那只。”
“你說,這四只鬼哪一只更會騙人?”
白懨沒說話,哪一只最會騙人他怎知道?
他只知道,若是掄起騙人。
城南的那只肯定不太擅長。
白懨道:“師父,那只鬼被你殺了嗎?”
上陰真人頷首:“夜里就殺了,只是太晚了,那戶人家就留為師住了一宿,還給為師介紹了個城里的活。”
白懨道:“那看來今天師父有的忙了。”
陰冥司的陳刀頭請師父過去坐鎮(zhèn)。
師父那邊為了給自己治病,又不停的接活。
真是個大忙人。
上陰真人擺擺手,似乎不愿多說。
“陳娃子,你們要殺的那只鬼有些棘手,若是要貧道幫忙,報酬……”
“真人放心,規(guī)矩我都懂。”
陳刀頭拱手,態(tài)度極為尊敬。
上陰真人幫人做法事是收錢的。
窮則不過三兩,富則十成封頂。
這些有本事,有道行的高人,個個都有各自的規(guī)矩。
從不會白幫忙,怕道行有虧。
見陳刀頭會錯意。
上陰真人微微搖頭道:“陳娃子,貧道近來不收陽間的錢。”
陳刀頭看向白懨,頓時恍然大悟。
是了,白懨病了。
得了癔病,連自己都不認(rèn)識了。
上陰真人想要治好白懨,所需的東西很多。
那些東西,陽間的錢買不到。
白懨很感動:“師父,等我病好了,我也可以掙錢……”
上陰真人摸了摸白懨的腦袋:“癡兒,何須等到病好,今天就可以去掙了。”
“陰間的錢為師掙,陽間的錢你來掙。”
白懨道:“師父,我氣虛體弱。”
上陰真人道:“沒事的,城里那個活事少,一晚上能干完。”
“什么活?”
上陰真人側(cè)目:“守靈,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