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柏油路面上。齊陽把書包舉過頭頂，小跑著穿過馬路。他剛剛結束便利店晚班，此刻只想快點回到宿舍，洗個熱水澡，然后癱在床上刷會兒手機。

“明天早八還有課...“他嘟囔著，看了眼手表，23:47。再過十三分鐘就是他的二十歲生日，但和過去十九年一樣，沒人會記得，也沒人會慶祝。

一道刺眼的車燈突然從側面射來。

齊陽下意識轉頭，只見一輛黑色轎車像失控的野獸，在濕滑的路面上打滑旋轉，直直朝他沖來。時間仿佛被拉長，他能清晰地看到擋風玻璃后司機驚恐扭曲的臉，雨水在車燈照射下形成的光束，以及自己因恐懼而僵硬的四肢。

然后，世界變成一片黑暗。

“血壓持續下降！“

“準備電擊！“

“再來一次！clear！“

斷斷續續的聲音像從水下傳來，模糊不清。齊陽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無中，沒有疼痛，沒有恐懼，只有一種奇異的平靜。他隱約記得被撞飛的瞬間，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在空中翻轉，然后重重落地的劇痛。

“有心跳了！“

刺眼的白光。齊陽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仿佛溺水者終于浮出水面。消毒水的氣味灌入鼻腔，四周是醫院慘白的墻壁和忙碌的醫護人員。

“我...沒死？“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表情復雜：“嚴格來說，你死了三分十二秒。心臟完全停跳，沒有呼吸。這簡直是個醫學奇跡。“

一周后，齊陽出院了。除了幾處骨折需要靜養外，醫生對他的恢復速度嘖嘖稱奇。車禍新聞上了本地頭條，肇事司機酒駕，當場死亡。齊陽是唯一的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回到學校的第三天，怪事開始發生。

那是在擁擠的食堂，齊陽端著餐盤尋找座位。突然，一個莽撞的學生迎面撞來，餐盤上的熱湯眼看就要潑到他身上。在那一瞬間，齊陽感到一股奇異的熱流從脊椎竄上大腦，世界突然靜止了。

沒錯，靜止。飛濺的湯水凝固在空中，周圍學生的動作定格在半途，連聲音都消失了。齊陽驚愕地看著這一切，下意識地側身避開那團懸浮的熱湯。下一秒，時間恢復流動，湯水潑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發出“啪“的聲響。

“哇，差點！“撞他的學生毫無察覺地道歉，匆匆走開。

齊陽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剛才發生了什么？是幻覺嗎？還是車禍的后遺癥？

接下來的幾天，他小心翼翼地測試這個“能力“。在圖書館，他故意碰倒一摞書，在落地前觸發那種奇異狀態，成功接住了所有書；在籃球場，他讓飛向自己的球停在半空，然后從容走開。每次使用后，他都會感到一陣疲憊，像是跑了一千米。

最神奇的是在微觀經濟學考試那天。齊陽沒怎么復習，當看到試卷上陌生的題目時，絕望涌上心頭。然后，他注意到前排的學霸林小曼已經寫完了選擇題。

那種熟悉的熱流再次出現。世界靜止了。齊陽站起身，走到林小曼桌前，仔細抄下她的答案。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五秒，當他回到座位時，時間重新流動，沒人注意到任何異常。

那次考試他得了A。但作弊的負罪感讓他連續幾天睡不好覺。

“這不是普通的超能力...“齊陽在宿舍的筆記本上記錄著觀察結果，“每次使用后都會消耗大量體力，最長持續時間約10秒，最短觸發間隔大約2分鐘。“

他給這個能力起了個中二的名字：“時間裂隙“。

一個月后的深夜，齊陽在便利店值夜班。凌晨兩點，店里幾乎沒有顧客。他正整理貨架，突然聽到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三個蒙面男子沖了進來，為首的舉起手槍：“把錢都交出來！快！“

齊陽的血液瞬間凝固。收銀員小林嚇得臉色慘白，顫抖著手去開收銀機。歹徒不耐煩地用槍管戳了戳她的頭：“快點！別耍花招！“

就在這時，齊陽感到那股熟悉的能量在體內涌動。世界再次靜止。歹徒的動作定格在舉槍威脅的姿勢，小林驚恐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連監控攝像頭的紅燈都停止了閃爍。

齊陽迅速行動。他先奪下歹徒手中的槍，然后用力將三人推倒在地，擺成互相扭打的姿勢。最后，他把槍塞到其中一人手中，調整角度對準他們自己。

時間恢復流動。

“砰！“一聲槍響，一個歹徒的大腿被同伴“走火“的槍打中，發出慘叫。另外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武器易手。

“警察！不許動！“門外恰巧有巡警聽到槍聲沖了進來。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齊陽靠在貨架邊，臉色蒼白，冷汗直流。這次使用能力的時間太長，消耗太大，他感到一陣眩暈，差點站不穩。

“你沒事吧？“一個女警扶住他。

齊陽勉強搖頭：“沒...沒事，就是嚇到了。“

警方的調查結果令人困惑。根據監控錄像，三個歹徒突然內訌，互相攻擊，然后槍支走火。整個過程不到五秒，卻發生了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完成的動作變換。齊陽和小林被列為目擊證人，但他們的證詞與錄像有微妙出入。

“這個案子有點怪，“負責調查的刑警隊長皺眉看著報告，“就像有人剪輯了監控錄像一樣。“

三天后，齊陽在回宿舍的路上感到有人在跟蹤他。他故意繞了幾條小路，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在一個拐角處，他突然轉身：“誰在那里？“

陰影中走出一個年輕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黑色風衣，利落的短發。她的眼睛在路燈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淡金色。

“齊陽，21歲，大三學生，一個月前在車禍中臨床死亡三分多鐘后奇跡復蘇。“女子的聲音冷靜而精準，“最近開始發現自己能暫停時間，對嗎？“

齊陽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誰？“

“林雨晴。“女子微微一笑，“和你一樣，也是個'蘇醒者'。不過我的能力比你早覺醒五年。“

“蘇醒者？什么意思？“

林雨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抬手，一道藍色電弧從她指尖躍出，擊中了路邊的垃圾桶。金屬垃圾桶瞬間扭曲變形，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捏皺的紙團。

“死亡是覺醒的鑰匙，“她輕聲說，“而你已經拿到了鑰匙。問題是，你準備好面對門后的世界了嗎？“

齊陽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因為過度使用能力后的疲憊，還是今晚接收的信息太過沖擊。路燈在林雨晴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那影子似乎在詭異地蠕動，不像屬于這個世界。

“你到底想說什么？“齊陽后退一步，警惕地問。

林雨晴的笑容擴大了，卻讓人感覺不到溫度：“我想說，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齊陽。游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