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驚得退后了一步,但仍強裝鎮定道:“我就算來過又怎樣?我來找我爹不行嗎?”
“你何時來找的你爹?來找他做什么?”邢捕頭追問道。
“申、申時,我找我爹寒暄幾句,不行嗎?”
這時,杜忠突然走到邢捕頭面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他開口道:“邢大人,老夫隱瞞了一事,還請大人恕罪。”
“哦?何事?”
杜忠看了杜澤一眼,又看了看杜雨柔,說道:“我本想顧及杜家顏面,但少爺實在是對小姐逼人太甚,老奴只得把此事說出來了!大約午時左右,我經過老爺房間時,正瞧見少爺被老爺從房里趕了出來,老爺十分生氣的樣子,少爺被關在門外后還罵了一句……一句‘老不死的’……”
杜忠說完長嘆一聲,以手掩面。
“你胡說!忠叔,你怎么也幫著杜雨柔?”杜澤叫道。
“到底有無此事?”邢捕頭問道。
杜澤撇撇嘴,說道:“行吧,我承認有過這事,但這也就是一些小爭執而已。再說了,忠叔看到我離開的時候,我爹不是還活著嗎?”
“爹是喝了有毒的茶才死的,你走的時候爹還沒把茶喝下去,自然還活著。柳兒絕不會在茶里下毒,定是有人在她離開之后愉愉對茶動了手腳。”
“杜雨柔,你!……”
杜澤見杜雨柔意有所指,惡狠狠地瞪向她。杜雨柔冷冷地看著他,嘴角邊噙著一絲冷笑。
“你和杜昌因何事起爭執?從實招來!”邢捕頭對杜澤道。
“我……我……”
杜澤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杜雨柔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抽屜、柜子前翻找起來。
陸寧見狀不由得和葉聽風對視了一眼,就在剛才,她也翻找過那些抽屜,不知會不會被杜雨柔察覺出端倪。
好在此時杜雨柔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她忽然眼睛一亮,從抽屜的一個小暗格里取出三張紙舉到面前,對杜澤說道:“你恐怕是要問爹要這個東西吧?”
杜澤見到她手中的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原來在這里!”
他說著就要上前去搶杜雨柔手里的東西,溪澗月一個箭步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是何物啊?”邢捕頭問道。
杜雨柔道:“這是我們杜家在東市的三家店鋪的地契,我哥在外面欠下了很多賭債,爹不愿替他還,他就想偷走這些地契賣了還債。爹早有防備,從賬房里調取了這三張地契收于自己房中,想必他今日來找父親,便是想要央求父親把這三間鋪子給他拿去還債,被父親罵了出去。”
“哦?當真有此事?”邢捕頭又問杜澤。
杜澤回想起午時低三下氣地央求杜昌,甚至跪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哭求,卻被杜昌連打帶罵地趕出來的情形,不由得激動起來。他大聲嚷道:“我是他的獨子,獨子!我堂堂杜家大少爺,卻被那些追債的人追著打,他卻不肯幫我!”他抬起手來指著杜雨柔,憤恨到:“你不過一介女流,爹憑什么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意都交給你管?我才是杜家的長子!”
“所以你就殺了父親?!”杜雨柔厲聲喝問。
“那老家伙該死,難道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杜雨柔,別在這里裝孝女了!外人都以為我們杜家多有錢,其實早就大不如前了!要不然老家伙也不會讓你和李家聯姻!你看看你,終究是要嫁出去的,杜家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我拿我自己的東西有什么不對?”
“所以,你就殺了父親?”杜雨柔再一次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
杜澤想要說什么,卻突然兩眼翻白,頭一歪,竟然昏死過去了……
街邊小攤上,陸寧仰頭喝完一大碗面湯,沖老板大喊一聲:“老板,再來一碗!”
“好嘞,您稍等!”
葉聽風看了眼陸寧面前的兩個大空碗,說道:“你胃口還挺好的啊?”
“都怪你!放著杜家的酒席不吃,偏要自己出來吃路邊攤。那些酒菜本來就是要宴請賓客的,不吃浪費了。”
“是是是,你就喜歡邊吃邊等著人家發現你偷了他們的東西是不是?”
“人家現在忙著處理家務事,哪能有心思發現?”陸寧接下老板遞過來的面,笑道:“老板,你家面真好吃。”
“姑娘好胃口!”
老板沖她豎了個大拇指,樂呵呵地走了。
“東西呢?”
見老板走了,葉聽風開口問道。
陸寧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一樣的東西伸到葉聽風眼前晃了晃,葉聽風伸手要去拿,陸寧迅速抽回了手。
“看看就行,別動手。”
葉聽風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他仔細看了看令牌,點頭道:“不錯,是同風令。有了它,我們就能登上同風舫了。”
“可我記得,每一塊同風令都登記了持有者的信息,我們拿著杜昌這塊令牌去,不怕被發現嗎?”
“所以我們還要先去一趟鬼市,找幻形師把我變成杜昌的樣子。”葉聽風說道。
“用不著找幻形師,我就可以把你變成杜昌的樣子。”陸寧一邊吃面一邊說道。
葉聽風搖搖頭,說道:“不可,我們登上同風舫后要分頭行動,你那點微末的法力,能維持多久?且同風舫為了防止有人假扮他人登船,培養了一批能識破他人幻術的門童,除非法力十分高強之人,一般都是能被他們識破的。”
對于葉聽風鄙夷她的法力,陸寧雖不悅,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只能撇撇嘴,說道:“幻形師幻的形就不會被識破?”
“其他幻形師不敢說,但鬼市有一位人稱‘千面鬼手’的幻形師,他替人幻出的形幾乎無人可以勘破。”
“那他一定很貴吧?”陸寧問到了點子上。
“……貴是貴,不過有冤大頭……不是,有雇主買單。”葉聽風道。
“難怪你舍得。”陸寧這才想起他掘金人的身份,低著頭吃了一會兒面,忽然放慢了速度,遲疑著開了口:“其實……杜雨柔身上也有一種香氣。初見她時,她的身上并沒有那種氣味,官府來了之后,再見到她時,我就在她的身上聞到了那種香氣。一個剛經歷了父親枉死的人,哪里會有心情焚香?除非……”
陸寧說著停了下來,也不動筷子了。
“除非她是為了掩蓋另一種氣味——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