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澗月和呂戍沖進蔣碧波的房間時，看到她臉上、身上全是血，正坐在地上“咯咯咯”地傻笑，旁邊站著一個美貌絕倫的男子。

“涂三十二？”

溪澗月在浮生島上并沒有見過涂三十二本人，但此情此景不難判斷眼前為何人。

呂戍擺好了防御姿勢，卻聽涂三十二冷笑道：“放心，我不會跑的。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跑。”

呂戍和溪澗月對視一眼，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你把蔣碧波怎么樣了？”呂戍問道。

涂三十二哼了一聲，道：“你問我把她怎么樣了？今年元夕之夜，王侍郎家的小女兒王素秋死了，有誰問過誰把她怎么樣了？”

溪澗月道：“涂三十二，我已經在你的畫境中看到那天的情形，那究竟是你虛構的幻境，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涂三十二的冷眸瞥向溪澗月：“我原本是想把你也殺了的，沒想到你運氣好，逃過了一劫。素秋的死雖與你無關，但總是因你而起，你若去地底下陪她，她會很開心的！”

“放肆！”

呂戍一聲怒喝，舉劍揮向涂三十二。溪澗月攔下他，對他搖了搖頭。

“不過你死不死也無所謂了，我聽人說，素秋已經再世為人了。”

涂三十二的眼中浮現出些許落寞，如果葉聽風說的是真的，素秋早就放下了，那么他的執著是否成了笑話？不，不是笑話！素秋善良軟弱，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就應該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所有害過她的人都應該受到懲罰！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已經呆傻了的蔣碧波：“我本來是打算殺了她的，就算知道你們早就在此等著我，我也無所謂。不過來之前我遇到了和你一起來島上的那個小姑娘，她讓我改變了主意。”

溪澗月知道他說的是陸寧，不由得心中一緊：“你說阿寧……你把她怎么樣了？”

“放心，那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我可不忍心把她怎么樣。”涂三十二的臉上露出狐妖特有的媚態，“她告訴我，如果我就這么殺了蔣碧波，世人只會認為她和死去的那四名女子都是被妖物所害的可憐人，而素秋枉死的真相永遠不可能被人知曉。我這才明白過來，報復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并不是殺死她，而是叫她生不如死。”

涂三十二湊到蔣碧波跟前，惡狠狠地說出“生不如死”四個字，蔣碧波嚇得連聲尖叫：“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呂戍上前一步，將劍架在涂三十二的脖子上，說到：“涂三十二，你既已認罪，就束手就擒吧！”

涂三十二直起身來，并沒有反抗。他朝角落里一望：“我會跟你們走的，你們把他也帶上吧。”

涂三十二手指一彈，點亮了屋里的燈，只見角落里竟還坐著一個男人，那人穿著家丁的衣服，雙眼瞪大，驚恐地看著眾人，他似乎不能動彈，也不能出聲。

溪澗月進屋時便察覺到屋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原本以為是涂三十二隱藏在暗中的幫手，沒想到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質。

“他是什么人？”呂戍問道。

涂三十二道：“是我順手抓來見證真相的人，他聽到了蔣碧波認罪的過程，瑯軒治國嚴明，應當不會放過有罪之人吧？”

溪澗月開口應允：“我會把他們交給金甲衛的。”

涂三十二沒有再說話，竟真的沒有任何反抗就跟著呂戍走了。只是沒有人留意到他的目光掠過蔣碧波時，嘴角浮現出一瞬笑意。

溪澗月將蔣碧波和那名家丁交給金甲衛后，匆匆趕到陸寧所住的客棧確認她的安全。在客棧里，他只見到了陸寧，卻得知葉聽風已經離開了。陸寧向他講述了一個時辰前他和裴無忌離開之后發生的事。

一個時辰前。

陸寧酒足飯飽之后假裝回屋休息，不久之后聽到外頭傳來動靜，于是悄悄起身出門跟上了正往客棧外走的葉聽風。葉聽風走入一處偏僻的巷子，點燃了一團狐茸狀的東西，不多時，涂三十二便現身于巷子中。

見是葉聽風，涂三十二感到十分意外：“怎么是你？……原來你是族長派來的？”

“現在你可以相信我說王素秋已經轉世的事是真的了吧？”葉聽風道。

“素秋沒有帶著仇恨在人間飄蕩，實在是太好了。”涂三十二的目光變得溫柔，但轉瞬又變得凌厲：“但我是不會放棄為她報仇的！請你轉告族長，待涂三十二報完仇后，定會向他請罪，任憑他處置！”

“你沒有這個機會了，”葉聽風漠然道，“涂九交給我的任務，一是毀了入夢蘭，二是阻止你繼續做對狐族不利的事。你是乖乖跟我走，還是跟我打上一架，我再帶你走？”

若是別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涂三十二一定會覺得此人不自量力，但他在浮生島上已經領教過葉聽風的本事，這人不知是何來歷，他以九尾之力竟難以與之抗衡。但涂三十二不會就這么放棄的，他已經做了這么多了，絕不容許功虧一簣！

涂三十二露出了尖牙和利爪，九條巨大的狐尾在空中擺動，葉聽風也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就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怪不得回來之后你從未提起過入夢蘭之事。”

葉聽風聽到熟悉的聲音，不覺一怔，回頭一看，只見陸寧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陸寧？”

葉聽風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隨即快速轉頭盯住涂三十二，以防他輕舉妄動。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陸寧泰然自若地走到兩人中間，開口道：“你剛才說的涂九就是千面鬼手涂白吧？據說世間九尾狐極其稀有，每多一只狐貍修成九尾，便會按照先后順序以數字為自己命名，數字越小代表修成九尾越早。世間最初的兩只九尾狐涂雪和涂朱早已飛升成神，他們留下了七名子女，最小的涂九是現今狐族的族長，也就是鬼市的千面鬼手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