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站在約翰遜警長的辦公室里,環顧四周,感覺既陌生又不真實。
寬大的橡木辦公桌、墻上的警局榮譽證書、角落里的美國國旗,這一切都屬于約翰遜警長,而不是他這個剛當了幾個月輔警的穿越者。
然而,市議會的決定讓他不得不暫時接管這個位置,成為約翰遜恢復期間的“臨時代表”。
門被敲響,杰西卡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早上好,代表先生,”她調侃道,但眼中帶著認真,“法律部門剛剛發來了你的臨時授權文件。”
李遠接過文件,仔細閱讀起來。這是一份復雜的法律文書,詳細規定了他作為“約翰遜警長臨時代表”的權限和限制。
“這看起來像是個法律擦邊球,”李遠皺眉,“我不是代理警長,但又擁有部分警長職權?”
“沒錯,市法律顧問想出的妙招。”杰西卡解釋道,“根據警局章程,只有副局長或資深警監才能代理警長職務,而你顯然不符合條件。”
“那我現在算什么?”
“技術上講,你是約翰遜警長授權代表,”杰西卡指著文件上的關鍵條款,“你可以代表約翰遜參加會議、簽署非緊急文件、協調日常工作,但沒有人事任免權、預算最終決定權和緊急行動指揮權。”
李遠挑眉:“那誰擁有這些權力?”
“理論上,約翰遜仍然保留這些權力,只是通過你行使。實際上,這意味著重大決策需要約翰遜的書面或錄音確認。”杰西卡解釋道,“這是個法律擦邊球,但能暫時阻止布拉德利接管。”
李遠理解了這個安排的微妙之處,既滿足了法律要求,又避免了布拉德利直接接管,同時保留了約翰遜的最終控制權。
“聰明,但復雜,”他評價道,“布拉德利肯定會挑戰這個安排。”
“他已經在挑戰了,”杰西卡指向窗外,“看那邊。”
李遠走到窗前,看到布拉德利正帶著幾名資深警官走進警局大樓,表情嚴肅而決然。
“看來第一場戰斗即將開始,”李遠深吸一口氣,“我準備好了嗎?”
“不,你沒有。”杰西卡直言不諱,“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表現得像準備好了一樣。”
李遠笑了:“謝謝你的鼓勵,真是令人振奮。”
“我不是來鼓勵你的。”杰西卡回應,但嘴角微微上揚,“我是來告訴你,無論發生什么,我站在你這邊。”
這簡單的表態在當前的警局環境中意義重大。
約翰遜的突發疾病和李遠的臨時接管已經讓警局內部分成了三派:支持約翰遜改革的一方,擁護布拉德利傳統執法理念一方,還有對于誰當權都無所謂的中立派。
“謝謝,杰西卡,”李遠真誠地說,“我需要你的支持。”
“別感動得太早,”杰西卡警告道,“第一個挑戰馬上就來了,十點有預算審查會議,布拉德利和他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套方案,試圖削減社區警務項目的資金。”
李遠看了看表,只有一小時準備時間:“給我詳細情況。”
杰西卡迅速概述了情況。
每季度警局都會進行預算審查,調整資金分配。
布拉德利的盟友們準備了一份提案,聲稱社區警務項目“效果不彰”,建議將資金轉向裝備升級和特警隊擴編。
“他們的理由是最近東區的槍擊案增加,證明社區警務軟弱無力,”杰西卡解釋道,“他們想把約翰遜的旗艦項目資金削減一半。”
李遠思考著:“我需要所有相關的財務報表、犯罪統計數據和社區警務項目的詳細成果報告,越快越好。”
“已經在準備了,”杰西卡點點頭,“還有,你最好換上正式點的衣服。這場戰斗不僅關乎政策,也關乎形象。”
李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輔警制服:“你說得對,我需要看起來更有權威。”
一小時后,李遠穿著一套深藍色西裝,打著領帶,坐在會議室的首位。
他面前攤開著各種報表和文件,看起來胸有成竹,盡管他內心緊張不已。
會議室里坐滿了警局各部門的負責人,氣氛緊張。
布拉德利坐在對面,表情冷峻,旁邊是幾位資深警監,都是他的堅定支持者。
“各位早上好,感謝大家參加這次預算審查會議。”李遠開口,聲音比他預期的更加穩定,“在開始之前,我想強調一點,約翰遜警長雖然暫時因健康原因休養,但他的改革愿景不會改變,警局的工作方向也不會改變。”
布拉德利冷笑一聲:“史密斯先生,恕我直言,你只是個臨時代表,甚至不是正式警員。這種重要的預算決策應該由有經驗的警局高層來做,而不是一個幾個月前還在派對上醉生夢死的富二代。”
房間里響起幾聲低笑,李遠感到一陣怒火,但他控制住了情緒。
“布拉德利副局長,我理解你的關切。”他平靜地回應,“但市議會已經明確授權我代表約翰遜警長處理日常事務,包括這次預算審查。如果你對此有異議,可以向市議會提出,而不是在這里浪費大家的時間。”
布拉德利顯然沒料到李遠會如此直接地回擊,一時語塞。
“現在,讓我們回到正題,”李遠繼續道,“我看到有一份提案建議削減社區警務項目的資金。在討論這個提案之前,我想讓大家先看看數據。”
他示意杰西卡啟動投影儀,屏幕上顯示出一系列圖表和數據。
“這是過去六個月東區的犯罪統計,”李遠指著屏幕說,“表面上看,暴力犯罪確實增加了15%,這似乎支持了削減社區警務資金的論點。”
布拉德利得意地點點頭,但李遠話鋒一轉。
“然而,如果我們深入分析數據,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他點擊切換到下一張幻燈片,“報案數量增加了,但破案率也提高了23%。這表明什么?”
李遠環顧四周,然后自問自答:“這表明社區對警方的信任度提高了,更多的犯罪被報告而非隱藏。同時,由于社區合作的加強,我們解決案件的能力也顯著提升。”
他繼續展示更多數據,利用自己作為程序員的數據分析能力,將復雜的統計數字轉化為清晰的敘事。
“現在,關于預算問題,”李遠切換到一個復雜的財務模型,“我理解裝備升級和人員培訓的重要性,但這不應該以犧牲社區警務為代價。”
他提出了一個創新的預算重組方案,將行政開支優化,減少重復項目,同時保持社區警務的核心資金不變。
“這個方案可以在不增加總預算的情況下,既維持社區警務項目,又為裝備升級提供必要資金,”李遠解釋道,“關鍵在于效率提升,而非簡單的此消彼長。”
會議室里的氣氛明顯變化,許多原本持懷疑態度的部門主管開始認真考慮李遠的提案。
“這些數字看起來很漂亮,史密斯先生,”布拉德利不甘心地說,“但現實世界不是電子表格。東區的居民需要的是更多警力和更好的裝備,而不是社區咖啡會和青少年籃球聯賽。”
“恰恰相反,布拉德利副局長,”李遠反駁道,聲音沉穩而有力,“正是這些咖啡會和籃球聯賽建立了警民信任,使我們能夠獲得更多線索,提高破案率。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協同效應。”
布拉德利的臉色明顯陰沉下來,被一個新人如此直接地反駁,尤其是在整個部門主管面前,這讓他很丟臉。
“理論很美好,史密斯先生,”布拉德利冷笑一聲,用力拍了拍桌子,“但現實是我們需要更多裝備和人手來應對實際犯罪,而不是浪費時間在這些社交活動上。”
他環顧四周,尋求其他高層的支持:“我想在座的資深警官們都明白,在危險街區,是防彈衣和武器保護我們的警員,而不是什么社區關系。”
幾位布拉德利的鐵桿支持者立即點頭附和。
湯普森警監甚至大聲說道:“沒錯,我們需要實際的裝備,不是紙上談兵的理論。”
李遠注意到會議室中央坐著的幾位部門主管表情猶豫,他們似乎在兩種觀點之間搖擺,特別是負責東區的希格斯警監,一個在社區工作了二十年的老警察,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希格斯警監,”李遠直接點名,聲音平靜但充滿自信,“您在東區工作多年,能否分享一下您的經驗?社區警務項目是否真的幫助了破案率?”
布拉德利立即打斷:“我們不需要個人軼事,我們需要看數據和預算。”
“我很想聽聽希格斯警監的看法。”李遠堅持道,同時注意到其他幾位中立派主管也表現出了興趣。
面對這么多雙眼睛,希格斯清了清嗓子:“事實上,自從我們在東區實施了社區警務項目,線人提供的有效情報增加了近40%,去年那起連環搶劫案就是因為一位參加過我們社區咖啡會的店主提供的線索才得以破獲。”
布拉德利看起來更加惱火了:“個別案例不能代表整體趨勢。”
他轉向財務主管:“史密斯先生的方案看似完美,但實際上會削弱我們的核心執法能力。作為副局長,我強烈建議否決這個預算方案。”
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威脅,仿佛在提醒大家他的職位和權力。
李遠注意到幾位原本持中立態度的主管開始動搖,布拉德利的職權壓力顯然起了作用,他需要扭轉局面。
“各位,”李遠站起身,聲音平靜而堅定,“我理解布拉德利副局長的擔憂,也尊重他的經驗,但請看看這組數據。”他調出一張新的圖表,“這是我們對比了實施社區警務和傳統執法模式的十個類似社區的破案率和警民關系滿意度,數據清楚地表明,社區警務不僅沒有削弱執法效果,反而通過建立信任提高了整體安全水平。”
圖表上的數字無可辯駁,即使是布拉德利最忠實的支持者也不得不沉默。
李遠繼續道:“我的預算方案并非要削減裝備和訓練,而是通過優化行政流程和減少重復項目,同時維持兩者的平衡。這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而是尋求最佳的資源配置。”
會議室陷入沉思的沉默,布拉德利看起來想再次發言,但數據面前他的反駁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投票開始。
布拉德利的鐵桿支持者毫不意外地投了反對票,但關鍵的中立派,包括希格斯在內的幾位資深警監,最終選擇了支持李遠的方案。
“以9票贊成,7票反對,預算方案通過。”
布拉德利的臉色鐵青,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遠:“你贏了這一輪,史密斯。但記住,警局不是靠演講和圖表運作的,而是靠實際行動,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會議室。
幾位中立派警監走過來與李遠握手。
希格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小伙子。不是每個人都敢在布拉德利面前堅持自己的立場,你的數據分析很有說服力,但更重要的是,它反映了我們在一線看到的現實。”
這是一次小勝利,但它意義重大,它證明了李遠能夠在專業層面上與警局高層對話,也展示了約翰遜改革路線的持續性。
更重要的是,它向整個部門表明,即使在約翰遜暫時缺席的情況下,他的改革理念仍然有力量繼續推進。
會議結束后,民事監督委員會的主席羅伯茨女士,一位嚴肅的非裔女性律師,攔住了李遠。
“印象深刻,史密斯先生.”她評價道,“我原本擔心約翰遜的缺席會導致改革停滯,但看來我的擔憂是多余的。”
“謝謝,羅伯茨女士,”李遠回應,“我只是在盡力維持約翰遜警長的愿景。”
“繼續保持,”她意味深長地說,“委員會會密切關注警局的動向。”
羅伯茨的表態是一個重要信號,民事監督委員會是警局外部最重要的監督機構,他們的支持對抵抗布拉德利的壓力至關重要。
回到辦公室,李遠長舒一口氣,終于可以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干得不錯,代表先生,”杰西卡走進來,遞給他一杯咖啡,“你的表現讓很多人刮目相看。”
“包括你?”李遠半開玩笑地問。
“我早就知道你不只是個有錢的花花公子,”杰西卡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罕見的溫和,“但今天你確實超出了我的預期。”
李遠正想回應,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是莎拉。
“李,”莎拉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但振奮,“我爸爸今天狀態很好,醫生說恢復比預期的要快,他想和你通話。”
李遠立刻打開免提,讓杰西卡也能聽到。
“李,”約翰遜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清晰,“聽說你今天在預算會議上大顯身手?”
“只是做了該做的事,長官,”李遠回答,“我們保住了社區警務的資金。”
“干得好,但這只是開始。”約翰遜贊許道,“布拉德利不會輕易放棄,他會尋找其他方式挑戰你的權威。”
“我明白,長官,有什么建議嗎?”
約翰遜沉思片刻:“不要只做防守,也要有進攻性。實施一些小而有意義的改革,展示我們的路線是正確的。同時,保持與社區領袖的溝通,他們是我們最重要的盟友。”
“我正在考慮引入一個警民互動反饋系統,”李遠提議,“讓市民能夠直接評價與警察的互動體驗,提高透明度和問責性。”
“好主意,”約翰遜贊同,“但要小心實施,不要讓一線警員感到被針對,找一些支持改革的資深警官參與設計,增加認可度。”
通話結束后,李遠立刻開始規劃這個新系統。
他召集了一個小團隊,包括杰西卡、幾位社區關系部門的警官,以及IT部門的技術人員。
“我們需要一個簡單、透明但又不會給一線警員增加負擔的系統,”李遠解釋他的構想,“市民可以通過手機應用或網站提交反饋,但評價必須基于具體互動,而非泛泛而談。”
團隊工作到深夜,設計出了初步方案。
第二天早晨,李遠站在警局會議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制服。
推開門,李遠發現部門主管們已經陸續就座。
“各位早上好,”李遠的聲音比他預想的更加堅定有力,“今天我想提交一個新的警民互動反饋系統方案,旨在提高我們與社區的溝通效率和透明度。”
他開始詳細介紹這個系統的運作方式,市民可以通過手機應用或網站對與警察的互動進行評價,系統會自動分類和分析這些反饋,為警局提供改進服務的數據基礎。
“這聽起來像是讓市民來評判警察的工作,”布拉德利的鐵桿支持者湯普森警監立即反對,“我們是執法人員,不是服務生,不需要顧客滿意度調查。”
幾位布拉德利陣營的警官發出贊同的笑聲。
李遠沒有退縮:“湯普森警監,恕我直言,我們確實是在提供服務,公共安全服務。了解我們的客戶,也就是市民的感受,對提高這種服務的質量至關重要。”
“這會嚴重打擊警員士氣,”另一位布拉德利的支持者,萊特警官插話道,“警員們已經在高壓環境下工作,現在還要擔心每次執法都被評分?這會讓他們猶豫不決,最終危及自身安全。”
“我理解這種擔憂,萊特警官,”李遠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但請考慮這個系統的另一面,它同樣會記錄和表彰那些得到市民積極評價的警員。想象一下,當一位警員因為在危機中的出色表現收到市民的感謝信,這會如何提升士氣?”
他環視會議室,注意到一些原本持懷疑態度的警官開始若有所思。
布拉德利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輕蔑:“史密斯先生,你在警局工作才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你對執法工作的復雜性了解多少?這種天真的改革只會助長反警情緒,讓那些本就對警察不滿的人有了官方渠道來發泄。”
幾周前,這種直接的挑戰可能會讓李遠退縮,但現在,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直視布拉德利的眼睛,聲音平靜但堅定:“副局長,我在警局的時間確實不長,但在這短短的時間里,我親身參與了從家庭暴力到社區沖突的各種案件。我看到了我們出色的警員如何在危險情況下保持冷靜,也看到了一些可以改進的地方。”
李遠站直身體,聲音提高了一些:“這個系統不是關于批評警察,而是關于改進服務。好的反饋會被記錄和表揚,問題反饋則成為培訓和改進的機會。這是雙贏的系統,警察獲得認可和改進的機會,市民感到被傾聽和尊重。”
他轉向整個會議室:“我們都知道,警民關系正處于歷史性的緊張時期,我們可以選擇防御和抵抗,或者主動尋求改進和溝通。這個系統代表了后者,一種前瞻性的、建設性的方法。”
布拉德利看起來想要反駁,但李遠繼續道:“而且,我們可以從小規模開始,選擇兩個分局進行試點,收集數據,然后再決定是否全面推廣,這樣我們可以在實踐中調整和完善系統。”
這個折中的建議似乎打動了一些中立的警官,希格斯警監點頭表示支持:“試點方案聽起來很合理,如果效果不好,我們可以隨時調整或終止。”
布拉德利看出大勢已去,但仍不甘心:“如果這個系統導致警員士氣低落或執法效率下降,責任在誰?”
李遠毫不猶豫地回答:“責任在我。如果試點結果不理想,我將親自向所有人道歉,并撤回這個提議。”
布拉德利冷哼一聲:“你?你個小小的輔警,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
李遠又繼續說道:“這同樣是約翰遜警長的意見。”
這個直接的回應贏得了會議室內更多人的尊重,即使是布拉德利的一些支持者也似乎對李遠的態度印象深刻。
經過激烈討論,方案最終獲得有條件通過。
先在兩個分局試點,效果良好再推廣。
接下來的幾天,他分時間在警局和醫院之間穿梭,既要處理日常事務,又要向約翰遜匯報進展并獲取指導。
莎拉幾乎每天都在醫院陪伴父親,但她也盡可能抽時間協助李遠,提供關于警局內部政治的見解和建議。
一天晚上,兩人在醫院咖啡廳短暫休息,莎拉看起來疲憊不堪。
“你應該回去休息,”李遠關切地說,“你這幾天幾乎沒合眼。”
“我不能,”莎拉搖頭,“我爸爸需要我,警局也需要我。”
李遠沒有說話,他們的目光相遇,一種無言的理解在兩人之間流動。
“李,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后面你的事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