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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馬政玄機

突厥退軍的捷報傳入長安時,太極殿的檐角正掛著殘雪。李淵望著跪呈捷報的斥候,手指在“秦王斬首三千級”處停留良久,忽然問:“郭逸在靈州,可曾出兵相助?”

斥候伏地叩首:“回陛下,郭大人據城而守,以黃河水阻敵,未與秦王軍合兵。”

李建成站在殿角,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玉帶銙。

這是他今早特意換上的,紋飾與郭逸曾送他的玉扳指同出一源。

“父皇,郭逸雖未出戰,卻守住靈州要地,也算有功。”他刻意將“有功”二字咬得極重。

李淵“嗯”了一聲,將捷報擲于案上:“傳旨,賜郭逸錦緞百匹、黃金十鎰。”頓了頓,又補一句,“靈州總管府仍由其節制。”

退朝后,李建成遣心腹幕僚帶著密信潛入郭逸府邸。

信中寫道:“靈州之固,非一人之功;大唐之興,需群賢共舉。”隨信還有一張地契,竟是長安城東市的三間旺鋪。

郭逸坐在書房里,對著燭火將信紙輕輕一晃。

蠟封開裂的瞬間,他仿佛看見李建成那雙暗含鋒芒的眼睛。

“太子這是要把我綁上他的戰車啊。”他輕笑一聲,取過筆墨在回信上寫了“馬政方興,不宜他顧”八字,又將地契原封不動退回。

與此同時,魏征正在弘文館校勘典籍,忽聞宦官傳召:“秦王殿下有請。”

李世民的書房里飄著淡淡的沉水香。

魏征見案上攤著《貞觀政要》手稿,其中“兼聽則明”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魏洗馬對突厥一戰有何高見?”李世民指節叩了叩案頭的戰報。

魏征拂袖長揖:“此戰雖勝,卻暴露邊疆兵力分散之弊。若突厥卷土重來,靈州與并州呼應不及,恐生變數。”他抬眼時,正撞見李世民眼中閃過的贊許。

“先生所言極是。”李世民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暮色中的玄武門,“父皇近年常言‘守成需仁’,卻忘了打天下易,守天下難。”

魏征心中一震,這話若傳出去,便是“秦王不滿父皇治國方略”的鐵證。

他卻故意提高聲音:“殿下當以社稷為重,若想邊疆穩固,需早定軍制、屯田積糧,而非...”他忽然住口,轉身作揖告辭。

李世民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郭逸密信里的話:“魏征之才,不在房杜之下。”指尖不由得撫過案上的《孫子兵法》,正好是那句“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突厥兵馬才剛撤了,原州也早早下起了第一場雪。

這里的因著山勢的原因,每年九月的時候就會下雪,氣溫也較之別處冷上幾分。

好在之前郭逸曾鼓勵大家修路,雖說雪有些大,但不至于就此封了城。

事實上原來還沒有修路時,每當下雪之際,城與城之間除了官方不得不通信息之外,百姓們基本是等雪融的差不多,才會出城。

雖說是小小的城際間的馬路,可是各城的GDP都有所提升。

與原州不同的是,九月(此處講的都是農歷)的靈州依舊秋色宜人。

偶爾清晨的薄霜對上秋日的喜色,蒙蒙朧朧里倒有一份“此處花嬌”之美。

大漠、高山、河流、婉約、秀麗、甚至仙境般的場景,交替而來,打馬飛奔于曠野時,自有一番風味在心頭。

這也是為什么,郭逸即使穿越而來,沒有選擇富庶的江南,而是選擇就在這西北中的西北,留了下來的原因之一。

在這里,四季各有不同,春夏秋冬色彩熱烈,即使是秋這樣的季節也來的昭然。

就像那性情中人,不做作,不扭捏。雖說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寧夏很小,可是在這個時代,這里不只是軍事要塞,更是隴右重要的馬場。

一直想著馳騁田野,瀟灑度日的郭逸,怎么會放過這樣的地方。

酒是烈的,馬是壯的,姑娘也是豪放的,英雄更是不拘一格,真爺們誰不喜歡?

可是對于中原人來講,北方苦寒。

但對于現下的郭逸卻是自在的不行,這里早早就安排了地龍,把那山野里的樹枝子,秋收來的包谷桿子,點火燒起來,冬日里的冷也只是出門那段時間了。

況且因著這樣的天氣,冬天出來打仗的反倒少,大家又不傻,所以大部隊在這個季節后還是相對安逸的。

這里的冬要半年,最冷的時候要三月,誰不是窩在屋里涮一口羊肉。

至于百姓們,但凡是歸他管轄的,多多少少也都不讓餓了肚子,果真有那發了饑荒的,也是以工代賑,給他們工作的機會,掙錢改善生活。

不論其它地方如何,原、靈二州在敦逸的管轄下自然是安居樂業,甚少有什么動蕩。

就這么悠悠達達的到了武德七年春末。

靈州春來得格外熱烈,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黃河便已鍍上一層碎金,粼粼波光里不時躍出銀鱗鯉魚,驚起蘆葦叢中棲息的白鷺。

岸邊的柳樹枝條垂入河面,新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宛如少女垂下的碧色絲帶。

城外的苜蓿田連著天際,嫩綠的葉片上凝著露珠,在朝陽下閃爍如碎鉆。

春風掠過,草浪翻涌,混著泥土與馬糞的氣息撲面而來,竟也成了靈州特有的芬芳。

遠處馬廄里傳來幼駒的嘶鳴,清脆而充滿活力,與田間農夫的吆喝聲、水車的吱呀聲交織成曲。

牧人們趕著羊群穿過田埂,羊皮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們高聲談論著今年的草場長勢,笑聲驚飛了在苜蓿花間忙碌的蜜蜂。幾

匹棗紅馬踏著碎步從田邊跑過,鬃毛隨風飛揚,馬蹄濺起的泥點在陽光下劃出金色弧線。

城墻根下,老人們支起矮桌,擺上剛從市集買來的春茶。茶碗里升騰的熱氣,與不遠處作坊飄來的馬奶酒醇香纏繞在一起。

孩童們追逐著紙鳶從街巷跑過,清脆的歡笑聲回蕩在青灰色的城墻間,給這座邊塞之城增添了幾分靈動與溫柔。

城外的苜蓿田里,郭逸蹲下身,捏起一撮新翻的泥土。

土壤里混著細碎的馬糞,在春日陽光下泛著油光。“今年的馬駒能出欄多少?”他問身旁的李克。

“回大人,八坊四十八監已存欄戰馬兩萬匹,其中隴右良駒占三成。”官員遞上賬本,墨跡間還透著苜蓿的清香,“按您的吩咐,每十匹公馬配三十匹母馬,小馬駒存活率比去年高兩成。”

春日暖陽斜照馬場,遠處賀蘭山連綿如黛,腳下清水河蜿蜒東去,將馬場圍出半圈天然屏障。

郭逸身后,八座黑瓦紅柱的馬廄依山勢錯落排列,高大厚實的夯土墻足有兩丈余高,檐角懸著的銅鈴隨風輕響。

每座馬廄前都鋪著青石板路,被馬夫們清掃得纖塵不染,只零星散落著幾片嫩綠的苜蓿葉。

“大人請看。”李克抬手示意,順著他的指向,數十匹毛色油亮的戰馬正在開闊的草場上撒歡。

膘肥體壯的隴右良駒昂首嘶鳴,鬃毛在風中飛揚,四蹄騰起細碎的草屑;毛色銀白的西域馬駒親昵地蹭著母馬腹部,時不時低頭啃食鮮嫩的苜蓿。

草場邊緣的水槽里,清水汩汩流動,倒映著藍天與游動的白云。

“這批馬駒筋骨奇佳。”郭逸走到馬廄前,伸手撫摸一匹棗紅馬的脖頸。

這馬廄內分隔成整齊的隔間,地面鋪著干燥的稻草,食槽里堆著新鮮的苜蓿和谷物。

馬夫們手持竹帚穿梭其間,不時給馬匹梳理鬃毛,整個馬場彌漫著苜蓿的清香與馬汗交織的氣息,卻無絲毫異味。

遠處的草料場上,數十輛馬車正在裝運新割的苜蓿,車夫們的吆喝聲與馬匹的嘶鳴此起彼伏。

郭逸望著眼前井然有序的馬場,又低頭看了眼手中泛著油光的泥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春耕已畢,牧草豐茂,正是養馬的好時節。”

這么好的環境除了管理有方,還得益于去年新修的水渠。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去年路都修好后,在農閑時郭逸征集了匠人還有民夫,在黃河邊架起水車。

后世有句話“天下黃河富寧夏”,此時雖然沒有流傳,人們還有靠天吃飯的思想,可是郭逸來了,他不允許自己治下沒水澆地。

當然興修水利自古以來都是大事,大工程,郭逸也明白自己斤兩,修幾架水車,挖幾條小渠使得,可真正要做利在千秋的事,那得執掌牛耳者方才能做到。

如今這水車也只是惠及了七八個村莊,想要大家普惠,還需要按照地勢挖些溝渠出來。

甚至有些地地勢高的,還要重架水車,那都是后話了。

靈州的苜蓿開得正盛,嫩紫色的花浪漫過賀蘭山麓。

郭逸蹲在新修的水渠旁,看清澈的黃河水順著石渠蜿蜒流入草場,渠邊的老農用木耬播種燕麥,鐵犁劃過泥土的聲響與遠處的牧馬嘶鳴交織成曲。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追著紙鳶跑過,紙鳶線纏上了他的官服下擺,露出內襯上褪色的“秦”字繡紋。

“虎子娘,耬斗里的燕麥多摻點苜蓿種!”郭逸扯下紙鳶還給女孩,順便幫老農調整木耬的播撒密度,“等秋天收了,拿一半喂馬,一半給孩子們蒸窩頭。”

“郭大人放心!”虎子娘直起腰,用袖口擦汗,露出腕間用馬鬃編的手環,“去年按您的法子,一畝地能收三石粟米,俺們這輩子頭回見這么肥的田!”

她忽然壓低聲音,瞥了眼遠處巡邏的騎兵,“聽說突厥人又在邊境晃蕩?要不俺讓虎子他爹去當兵吧,他去年在民壯隊練的騎射可準了。”

郭逸還未開口,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隊人馬疾馳而至,為首者穿著太子府的玄色勁裝,腰間玉佩刻著隱晦的“建成”二字。

“郭大人,”來人翻身下馬,目光在水渠、草場、屯田兵之間逡巡,“卑職奉太子令,帶隊核查靈州鹽鐵賦稅。”

渠邊的老農們頓時噤聲,攥著木耬的手青筋暴起。

郭逸卻蹲下身,從水渠里捧起一捧清水,任水流從指縫滑落:“查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

他頓了頓,緩緩抬頭,目光如刀,“靈州的每粒鹽、每捆草,都記在黃冊上,若查出半分差錯,你知道我的手段。”

說罷,他讓隨行人帶了他們去各地查帳。

郭逸非常清楚,李建成還不敢如此囂張,這樣的事情只能是李淵許了的,與其推三阻四,不如讓他們查個明明白白。

畢竟自己組建的煙雨樓,各種人才都有,現下這三州早已經在各處職能要處都放了自己人。

“李緣,你帶著他們安排好住處,他們查帳的事你對接,好好招待!”敦逸也不小氣,派了心腹李緣送他們去。

太子府的人離開后,郭逸沿著水渠走向軍屯。

春耕的民壯們正在地頭休息,十幾個少年追著一只野兔跑過,腰間卻都別著短刀,是戰時用來割馬草的利器。“柱子,”他叫住一個胳膊上有刺青的少年,“上次教你的騎兵陣型,還記得嗎?”

“記得!”少年掀開衣襟,露出心口用炭筆寫的“陣”字,“您說‘鋒矢陣’要像苜蓿花那樣,外圍散開,中心扎緊!”周圍的民壯們哄笑起來,有人摸出懷里的《李靖六軍鏡》殘頁,那是郭逸讓人抄了發給屯田兵的。

暮色漫過草場時,斥候單騎而至,遞上用油紙包裹的密報。

郭逸借著最后一絲天光看去,“秦王增糧”四字下,赫然畫著三支重疊的箭矢,這是李世民的暗號,意為“突厥將犯,速備戰馬”。

他手指摩挲著袖口暗紋,那是用靈州特有的藍染工藝繡的苜蓿花紋,與秦王軍的“玄甲”標記互為表里。

“大人,太子府的人在翻鹽池的賬本。”斥候壓低聲音,“他們連三年前的馬料支出都要核對,怕是想抓您‘私吞軍糧’的把柄。”

郭逸笑了,笑聲驚飛了草場上的灰鶴。

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李淵駁回李世民增兵請求的同時,卻給李建成的“長林兵”撥了雙倍餉銀。

指尖無意識地捏碎一朵苜蓿花,紫色汁液染在指尖,像極了太極殿上的朱砂批注。

“隨他們查。”他將密報折成紙船,放進水渠,“去告訴秦王,就說靈州的馬駒已斷乳,待四月苜蓿結籽,可出欄五千匹。”

頓了頓,又補一句,“再給太子府的人送兩車鹽巴,要摻了苦艾的,省得他們閑著沒事亂嚼舌根。”

斥候領命而去,馬蹄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渠邊的燕麥苗。

郭逸望著紙船順流而下,忽然想起漢趙充國的《屯田奏》里寫:“夫安不忘危,治不忘亂,圣人之常道也。”

遠處的屯田兵們已開始整理農具,少年們腰間的短刀在暮色中閃著微光,與天邊的星子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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