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發了！”

“什么發了？發財了？”

“《東方日報》發了！”

盧同左腳踏進公司，阿梅就拿著今天的報紙上前。

周六的頭榜赫然是——

《師門對決：邵氏張徹隔空指點嘉禾愛徒》

“這標題起得挺先聲奪目。”盧同點評著，往倉庫走去，“阿梅，昨天傍晚到的那批貨在哪個架子？”

“B區的三號架。”

盧同從架子拿回紙箱，搬到辦公桌上打開，確定里面的服裝是自己定制的卡比裝。

卡比裝是一種緊身連體衣，最初為芭蕾舞演員設計，后因1956年電影《上帝創造女人》中碧姬·芭鐸的經典造型進入時尚領域。

目前，港島沒有卡比裝，這幾套服裝是盧同請裁縫趕制的，用了迪廳最常見的帶亮片的面料。

對老裁縫而言，卡比裝根本沒有縫制的技術難度。

因為，它就是泳裝。

“這是什么衣服？”阿梅從紙箱里拿出一件，抖了抖，“嗯，好奇怪的東西，長得像泳裝誒。”

“今晚的演出服。”

“你請了誰來表演？”

“我自己上。”

“啊？”阿梅詫異地看了眼盧同，嘴巴半天沒合攏。

在她的印象里，盧同是天生的指揮官，從來不親自上陣。

這次，盧同為了宣傳電影，居然親自上陣！

“我沒聽錯吧？”

“我找不到人唱英文歌。”盧同把阿梅拿出的卡比裝放回紙箱，出門前，轉頭道別，“我先走了。”把紙箱搬到摩托車后座，用繩子捆緊。

出發！

路過便利店時，盧同停車，買了一箱維他奶，在老板的幫助下，穩穩當當地扣在車上。

濕熱的六月風卷著觀塘道海風咸腥的氣息，盧同在一處倉庫附近停下雅馬哈，抹了把額角的汗。

這里是繽繽影業的倉庫，被他臨時借來充當排練場地。

“阿箏，喊靚女來領衣服。”盧同對著倉庫大喊，一個十六七歲的女生匆匆跑出來。

她叫藺箏，羅韞伴舞團的領舞。

“盧生，這種小事就不勞煩您親自來了，我幫您發衣服吧！”藺箏手腳麻利地拿起紙箱，額角還冒著汗。

倉庫沒有風扇，很悶，她們這些練舞的姑娘們都熱壞了。

“你們練了一天半，進展得怎么樣？”盧同問。

當前，港島沒有成熟的伴舞團，業務不太成熟。不像內娛，熱門的伴舞團只需半天就能熟練掌握一支舞蹈的所有動作。

藺箏如實道：“動作都記住了，但整體不太協調，有三人會慢一拍。但請盧生相信，今晚之前，她們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她們是所有part都脫節，還是幾個脫節？”

“部分。”

“把這幾個部分改為三人領舞，其他人在后面跟她們的節拍。”

盧同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接近午餐的時間了：“你們先去吃飯，等下再回來練舞。”

說著，他從口袋里取出兩百。

“剩的錢，你們買點水果。車上還有一箱維他奶，你們訓練時渴了，可以喝。”

“好。”藺箏應下，轉身進入倉庫分發卡比裝。

定制的卡比裝泛著珠光，霓虹紫色的反光面料上綴滿水晶，腰際夸張的褶皺設計宛如機械戰甲。

七個同齡少女圍上前，好奇地打量著紙箱里的服飾。

“這是什么？”

“好靚啊！和迪廳里的服裝一點都不像誒！”

“這衣服好短啊，我感覺，我整個髖骨都露出來了。”

“……”

藺箏解釋：“這是我們今晚的演出服，大家看一下衣服里面的標簽，有記載尺碼。”

“這會不會太性感了？”

“對啊，感覺和比基尼沒區別。阿箏姐，你能不能和……”

“你想想盧老板給的價格，一人一場演出有三百！”藺箏苦口婆心地勸著猶豫不決的人，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啊！我們一個月的工資才八百出頭，你不愿意干，一堆人搶著干。甜妮那么出名的影星，為了賺錢，都拍了風月片，露三點。我們什么都沒有露，還能賺這么多，別挑了！”

“對啊。看在錢的份上，你倆就忍一忍吧！”

心里猶豫著的兩人聽到工錢，那點顧慮也消散了。

她們不偷不搶不賣，只是穿性感的衣服跳個舞，有什么好怕的！

掙錢嘛，不寒磣。

藺箏開解隊員時，盧同前往繽繽服裝的辦公樓見葉志明。辦公樓離倉庫約五百米，六分鐘就走到了。

辦公樓是四層高的灰白色混凝土大樓，樓體表面布滿雨水沖刷出的深褐漬痕，每扇方窗都焊著拇指粗的鐵柵欄，像老式縫紉機針板上的齒孔般整齊排列。二樓掛著一塊霓虹招牌，艷麗而張揚地閃爍著“bang-bang”的字母。或許是天氣太熱，燈泡在午后驕陽里泛著病懨懨的粉光。

貨梯間飄出的的確良布料灼燙氣息與汗味混雜，不遠處還有縫紉機轉動的聲音。

盧同走進辦公樓，年長的前臺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盧生，葉老板在二樓開會，您可能要等一會兒。”

“謝謝。”盧同微微點頭，乘坐專用電梯上樓。

剛入職的前臺好奇：“他是誰？我以前怎么沒見過？”

“他是老板的侄子，最近還聯系了麗的電視臺給我們公司做服裝宣傳呢！我聽說，時間定在今晚。”

“老板居然有這么帥的侄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鏡子在這，好好照照吧！”

資歷老就是有這點好處，遇上同事犯花癡，一點都用不慣著。

盧同剛上二樓，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迎面涌出一群人，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疲倦。

葉志明招呼：“同仔！”

話音一落，疲憊的社畜們瞬間迸發出精神頭，冷冷地看向盧同。

就是這個小鬼，害他們這周的工作量暴漲！

采購鏡子、干冰、婚慶禮炮……

鬧心得很！

葉志明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急忙宣布喜訊：“這個月，大家的工資都多三成。”

社畜們瞬間變臉，喜笑顏開。

“盧生，多虧你出的好主意，我們公司才能更上一層樓。”

“是啊，這幾天，公司的訂單都比往年多了五成。”

“葉老板，你一定不要給盧生包一個大紅包啊！”

“……”

盧同：……

真·川劇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