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久了，都會PUA自己。

有些氣也不是非出不可。

童悅娟在年過花甲后，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明悟了這個道理。

雖然盧家冒犯了她，但這件事也不是不能抹去。

畢竟，這世上沒有人看到前面的路上有坨屎，還會為了給被氨臭味禍害的鼻子報仇，狠狠踩屎一腳。

再看看這屎會不會粘鞋。

在童悅娟看來，盧旭就是一坨又臭又黏的屎。

一旦和屎計較，自己也臭了。

童悅娟相信，正常人都能理解，人被瘋狗追著咬時的心情。

姜峰齊提議：“會長，我要不要通知馬家破壞他們宣傳……”

“通知，通知，馬家都被廉政公署盯上了，你是怕它死得——”童悅娟被這主意氣笑了，一把把門掀開，“你再來氣我，我就向黨國申請，把你調回灣島。”

廉政公署絞盡腦汁破案，還不如這蠢人靈機一動，趕著把把柄送上。

“你通知周文懷，大肆宣傳《發錢寒》定檔六月中旬，不要公開電影上映的時間。”

作為電影大亨的妻子，童悅娟參與了不少丈夫的決策，渾濁的眼珠微微一轉，腦中突然浮現新的主意。

既然盧家這么賣力地宣傳《富貴逼人》，她不妨幫它一把，把電影的熱度推向頂峰。

再……借雞生蛋。

“你親自把周文懷帶過來，我有些事要親自教他。”

童悅娟的余光掃過《星島日報》的頭榜，佳藝電視臺公開的收視率格外地刺眼。

《星期三晚會》，收視第一。

真想讓它給自己做嫁衣呢！

……

平平無奇的周四。

灣仔人頭涌動，旭日影業的十幾個員工都來到這里當苦力。

金利來也派人來賣貨，在十幾個鋁制衣架里，玻璃柜顯得格格不入。

盧同查看著顧琴整理的報表，僅僅兩天賣貨就賺了近三萬。

“難怪網紅攤位賺錢。”盧同把賬冊收好，抬頭吩咐顧琴，“月中發工資時，你給大家添二百的獎金。這批貨大概會賣多久？”

“好。”顧琴應下，從包里取出記載庫存的筆記簿，打開，“這幾天是工作日，顧客集中在傍晚。按照這兩天的數據，假設周末的人流量和工作日晚上一樣，目前的貨可以賣到周六中午。”

盧同轉頭詢問阿梅：“你找到合適的伴舞團了嗎？”

“我聯系了沈鈿霞，她幫忙找了羅韞的伴舞團。”

七一年時，沈鈿霞與歌手羅韞攜手合作，組成了“情侶合唱團”。這個組合迅速在港島及海外贏得了廣泛的關注和喜愛。此后，兩人經常在東南亞一帶登臺，演唱流行曲。

去年，羅韞舉辦演唱會前，組建了一支伴舞團。

能請到羅韞的伴舞團，盧同對周六的活動也有了底氣。

“葉叔那邊怎么說？”

“葉老板說，都聽你安排。”

“報社聯系好了嗎？”

“包的。”

“行。你通知伴舞團，下午就到公司集合。”盧同掃了一眼碼頭，數百人聞訊而來，搶購各種物品。

裕華百貨里的貨品都是港島本地的品牌，把滯銷的國貨賣出去，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成就感。

“利陸燕群有行動了嗎？”

盧同比較擔心TVB的情況，沈鈿霞和葉莉儀一直被邵氏卡著，電影的宣傳始終差點意思。

盡管《富貴逼人》里，董彪的戲份遠比沈鈿霞多，但沈鈿霞名氣大，想要首日票房好，沈鈿霞的宣傳必不可少。

阿梅搖頭：“利夫人的警惕性有些強，她目前在查證這個消息。”

“應該快了。”盧同思索著，目光回到今日的報紙上。

沒有任何《發錢寒》的爆料。

“真是奇怪了。童悅娟都決定讓《發錢寒》和《富貴逼人》對打，怎么還沒開始行動？”

“你這種宣傳方式太難掣肘，自由總會沒傻到硬剛。”顧琴在國外見過不少類似的局，忍不住提醒，“你已成勢頭，他們可能會放任自流。等你聲勢抵達頂點，他們再設法分一杯羹，讓你栽跟頭。”

“我懂。”活在互聯網時代，盧同見過類似的宣傳手段。

最出名的就是乙游界的交鋒。

疊紙的《戀與深空》開啟公測，網易的《世界之外》提前至同一日開啟不刪檔測試，并在各大乙游的官微下留言——

一起做大做強～

僅僅六個字，網易硬生生把熱度蹭上來了。

顧琴不信盧同能光速get到自己的意思，追問道：“你說說，他們接下來會怎么行動？”

“明天，《發錢寒》應該會開始宣傳，與我們形成對壘之勢。通過制造一個新話題，吸引——”

“你有沒有想過，嘉禾壓根不想和我們對打呢？”

盧同一愣，下意識反駁：“童悅娟不可能允許周文懷……”

“童悅娟的目的是讓我們吃癟，樹立自由總會的威信。《富貴逼人》在港島本埠的票房再高，也不會動搖自由總會的地位。反之，若是嘉禾因為童悅娟的決策，票房失利，童悅娟反倒要頭疼了。”

顧琴的話如醍醐灌頂，盧同猛地發現了被自己忽視的一點——

《發錢寒》定檔六月中旬。

6月11日到6月20日都屬于六月中旬的范疇。

一般情況下，電影會選擇在周五或者周六上映。

所以，《發錢寒》上映的時間只有三種可能。

6月11日

6月17日或18日

倘若《發錢寒》一開始放出這個時間區間不是放鉤子，而是在向外界傳遞一個“虛假”信息……

盧同的額角冒出冷汗，他已經猜到那些人的謀劃了。

“按照你的意思，他們要做出一個和我們掙搶電影市場的假象，等電影的知名度廣了，再編造一個理由，讓電影延期一周上映。”

顧琴點頭，補充道：“他們估計還會把電影延后上映的理由歸咎在我們身上，讓我們一身騷。”

潑臟水是行業慣用的伎倆。

能不能讓吃瓜群眾信服，全看潑臟水之人的技巧。

“電影不能如期上映，理由好像只有一個，拷貝丟了。”盧同喃喃自語，推測著事情的可能性。

顧琴插話：“也可能是印制拷貝的光學印片機壞了。”

“既然如此——”盧同和顧琴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不約而同地物色了新背鍋對象。

兩人相視奸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