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元麒看著女兒安然無恙,再看看顧云舟那觸目驚心的后背,后怕得心臟都差點停跳。
他猛地扭頭,死死盯住人群里被圍住的徐家樂,眼珠子瞬間就紅了。
拳頭捏得“咔吧”作響,要不是俞媽媽死死拽著,恐怕早就沖去。
“顧老師,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們俞家記一輩子!那個徐家樂……”
他咬牙切齒,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就是個輸不起的瘋狗!”
顧云舟忍著后背火燒火燎的疼,擺了擺手:
“俞哥,謝啥,換誰都得擋這一下。不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已經被圍起的徐家樂:
“別因為這一個輸紅了眼、失了智的瘋子,就覺得咱們大陸的職業棋手都不行。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但好鳥……還是占多數的。”
俞元麒連忙點頭如搗蒜,聲音還帶著后怕的顫:
“哪能呢!這不就有您嘛!”
“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跟催命符似的,眨眼就殺到了門口。
三個警察板著臉,跟三尊鐵塔一樣,直接把門給堵嚴實了。
那小胖墩他媽一看救兵來了,戲癮就上來了。
她“嗷”一嗓子撲到警察跟前,手指頭差點戳到徐家樂鼻子上,哭嚎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警察同志,就是他!這個殺千刀的!燙傷了我家孩子啊!”
再看徐家樂,哪還有剛才掄胳膊砸杯子的瘋勁兒?
整個人蔫得跟被踩了八百遍的爛茄子似的,縮在棋桌邊抖得跟開了震動模式一樣。
警察簡單問了幾句,皺著眉走到顧云舟跟前:
“小伙子,你這傷看著不輕,去醫院處理下吧?”
“算了,去了也就那樣。”
顧云舟連連擺手,
“我年輕抗造,您趕緊把那禍害帶走就成。”
他瞄了眼正被家屬圍攻的徐家樂,心說這貨少說得在局子里喝兩天茶。
懲罰他的事情,讓這小胖墩家人去處理就是。
誰承想!
那小胖墩他媽眼珠子一轉,竟然調轉槍口,“嗷”一聲又撲到顧云舟這邊來了。
唾沫星子噴得老遠,指著俞酈君尖聲叫罵:
“憑啥不救我兒子?這小丫頭片子哪有我家寶貝金貴?你也得負責,你也得坐牢!警察同志,快把他一塊兒抓走!”
臥槽?
這話一出,別說顧云舟、沈菀卿他們幾個直接懵了,就連見多識廣的警察同志都驚呆了!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么倒打一耙、蠻橫到姥姥家的。
空氣都凝固了一秒!
最后,警車還是“嗚哇嗚哇”地把垂頭喪氣的徐家樂和還在撒潑打滾、哭爹喊娘的一家子給拖走了。
鬧哄哄的賽場,總算像被按了靜音鍵,消停了。
吳語汐笑著搖了搖手中的數碼相機:
“顧老師,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這丫頭心里早就想好了,晚上回去就發帖,把徐家樂被警察帶走的照片發遍各棋友論壇,看看他以后還怎么在圍棋圈子里混下去。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剛才的一切,早有人當成比賽花邊發了出去。
比賽結果也出來了。
組委會那邊效率飛快,算好排名,公布出來。
顧云舟唯一一個八戰全勝,毫無疑問的第一名,拿了一萬獎金和業余5段的證書,總算告別自己沒段位的生涯。
沈菀卿輸了兩場,混了個第五名,喜提兩千塊火鍋基金。
俞元麒就比較佛系了,三十多名,捧回個參與就有的陶瓷紀念杯,安慰獎也是獎。
等到頒獎那會兒,賽場上就剩下十分之一人。
看熱鬧的、起哄的,早跑沒影了。
就剩下幾個工作人員,在那兒“啪啪啪”地鼓著掌,聲音在空曠的場館里顯得格外敷衍。
晚上,俞元麒死活要請客。
說是必須得好好謝謝顧云舟的“救命之恩”,順帶慶祝他拿了冠軍。
不過顧云舟后背還火辣辣地疼著呢,實在沒精力去外面折騰,最后就就近在酒店的餐廳里對付了一頓。
飯桌上,俞元麒兩口子那感謝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翻來覆去說了八百遍。
酒過三巡,俞元麒搓了搓手,臉上帶著點忐忑,終于把憋了一晚上的話問出來了:
“顧老師,那個……我跟老婆商量好了,想讓小君君正式拜您為師,您看……成不?”
顧云舟一愣,扭頭看向像只小樹袋熊似的、賴在沈菀卿懷里啃水果的小豆丁,一時有點懵:
“啊?這……我常駐大陸,總不能隔三差五打飛的去呆灣教她吧?小家伙才這么丁點兒大,搞網課教學也不現實啊。我這不成甩手掌柜了?太不負責了吧?”
俞媽媽趕緊笑著解釋:
“其實就是個名分,今天要不是您,君君那臉可就……說明您就是她命里的福星吶!我們本來還琢磨著,讓孩子認您當契父?可您這不還在念高中嘛,聽著是有點別扭哈?”
顧云舟一聽明白了。
林北、呆灣這兩個省份同根同源,民間百姓都比較相信玄學。
今天這場意外,倒也是緣分。
他再看看那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心一軟,笑著點頭:
“行吧,白撿這么個可愛的小徒弟,我也是賺了!”
俞媽媽一聽樂開了花,趕緊搖搖女兒的小胳膊:
“君君!快叫師父,這可是你以后的大腿掛件、人形外掛!”
小君君抬起沾著果汁的小臉,眨巴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喊:
“師唬~”
俞媽媽眼珠一轉,指著旁邊的沈菀卿,逗女兒:
“還有,以后改口叫這位仙女姐姐做師娘哦。”
小君君立刻從善如流,沖著沈菀卿甜甜地喊:
“師涼~”
“噗——咳咳咳咳!!!”
沈菀卿正喝水呢,差點嗆著!
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趕緊捂住小丫頭的嘴,又羞又急:
“你這小壞蛋瞎叫什么呀!叫姐姐!誰、誰是師娘了!”
顧云舟在一旁看得樂不可支:
“哈哈哈……這徒弟收得值。可惜啊,師父我今兒出門沒帶啥見面禮……”
他話音未落,旁邊的沈菀卿已經利索地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個小巧精致的銀鐲子。
她拉過小君君肉乎乎的小胖手,溫柔又鄭重地給她戴上,輕聲說:
“小君君乖,師……咳,姐姐送你這個。愿你一輩子啊,都像今天這么平安快樂,遇事逢兇化吉。”
那銀鐲在她胖嘟嘟的手腕上,閃著溫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