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里的老板們看著楊明玥和陳麗華嗆聲，紛紛咋舌：

“楊小姐夠狠啊！”

“不愧是許總的人，就是大氣！”

楊明玥目前工資也就三千來塊，這一萬塊錢堪稱豪賭了。

陳麗華都給氣樂了：

“你個連定式都背不全的小白，哪來的底氣賭這高中生能贏？”

“陳姐，你就說敢不敢？”

楊明玥自己也不清楚哪來的勇氣，但那天顧云舟把韓彥博殺得暈頭轉向的畫面老在眼前晃。

聽說韓彥博到現在都沒復盤明白怎么輸的，她越發覺得顧云舟就像漫畫里開掛的男主角。

“啪！”

陳麗華把鼓鼓的香奈兒錢包拍在桌上，

“巧了，今早剛取的現金，有本事全拿去！”

在外間觀戰的沈菀卿看得渾身來勁，心中暗道:

小破船啊小破船，你要真能用這種野路子掀翻科班高手，師父就信你那個什么“圍棋新維度”。

她來回打量顧云舟和俞道，兩人都跟老僧入定似的。

俞道看著白棋接二連三下出業余段位都嫌丟人的臭手，心里越發篤定。

待布局定型后，他行云流水地在邊角掛了一手，自覺黑棋優勢明顯。

顧云舟盯著棋盤，腦子里自動跳出AI棋譜的勝率曲線。

按二十一世紀AI的算法，這會兒白棋勝率已經爬升到70%了。

再下個二三十手，等序盤下完，勝率能竄到80%。

果然棋過中盤，俞道夾著黑子的手指突然懸在半空，跟被點穴似的。

不對勁啊！

明明自己從頭壓著對方打，怎么現在數著目數，黑棋反而落了下風？

“活見鬼了...”

他突然想起來，唐笑和笑傲段譽的那盤棋，也是如此詭異，輸都不知道輸在哪里。

難道正如徐清所說，下了中國流就不行了？

沈菀卿瞅著俞道額頭暴起的青筋，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自己跟請叫我ai下的兩盤棋，也都是這種狀況！

里屋的吃瓜群眾還在嘻嘻哈哈，都覺得俞道這盤穩了。

韓彥博卻猛地坐直身子。

這味道太熟悉了，跟那天自己被血虐的棋路如出一轍。

“韓老師，您判斷一下形勢怎么樣？”

楊明玥看不太懂，連忙問。

俞琮還在慢悠悠轉棋子：

“職業打業余能有什么懸念……”

韓彥博薅了把稀疏的頭頂：

“白棋形勢不錯，盤面接近，棋型還扎實。黑棋要是不來點狠的，怕是要翻車。”

俞琮一怔，手里的棋子啪嗒掉桌上，趕緊認真看屏幕。

陳麗華更是“噌”地站起來：

“絕對不可能！白棋那些臭棋……”

可當她掰著指頭數目數，臉色漸漸發青——真特么見鬼了！

頓時有種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的感覺。

她強撐著給自己洗腦：

“俞道可是現役職業棋手，他的棋哪是咱們這些業余的，還有韓老頭這種退役的能看明白？”

楊明玥憋笑憋得肚子疼，舉著萊卡相機躡手躡腳蹭到門縫邊。

鏡頭里：

俞道抓耳撓腮像便秘三天，顧云舟閉目養神如得道高僧。

倆記譜的姑娘更有意思——吳語汐翻著白眼數天花板的吊扇葉片，沈菀卿卻托著腮盯著顧云舟，筆尖在棋譜本上沙沙作響，畫的分明是少年垂眸時鋒利的眉骨。

咔嚓一聲偷拍成功，她飛快給許連璋發消息：

“韓老認證，我方領先。”

辦公室里的許連璋看到信息蹦起來就是一記鞭腿，真皮沙發上留下個清晰的鞋印：

“陳永輝你個賣洗衣粉起家的土鱉，還想跟老子搶運動鞋專利？等著卷鋪蓋滾回你超市數衛生紙去吧！”

棋盤前，俞道捏棋子的手指節都攥青了，后脖頸突然竄起一陣陰風——這是職業棋手千錘百煉養成的勝負直覺。

他猛地抬頭，只見顧云舟拈著白子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坐姿端正得像尊菩薩，恍惚間竟讓他想起韓國“石佛”李玄鎬落子時的模樣。

見鬼，我怎么在一個業余棋手身上看到當今世界圍棋第一人的氣勢？

而今這盤面，只能把形勢搞渾！

長考半個小時，黑棋突然凌空一鎮，直撲白棋右翼。

這手棋跟扔了顆手雷似的，炸得滿盤火星子亂蹦，擺明要拼命了。

顧云舟指尖摩挲著溫潤的云子，唇角勾起的弧度連自己都沒察覺。

他正擔心職業棋手跟他玩境界，畢竟這是他最大的短板。

但是斗力？

他那十萬道死活題不是白做的！

那些題目，未來的九冠王柯潔，十道題都做錯了四題！

“啪！”

白棋輕飄飄落在邊上，硬生生搶走十幾目大官子。

俞道耳朵瞬間充血：

這特么是赤裸裸的羞辱！

職業棋手攻勢當前，居然還敢分兵搶實空？

正待發作下屠龍手，韓彥博從里屋走了出來，上前將時鐘按了暫停：

“中午休息兩小時，現在封盤。”

顧云舟伸了個懶腰，從那種與棋盤渾然一體的狀態中抽離。

視線掃過記錄臺時，恰好撞見個慌忙轉身的纖細身影。

少女馬尾辮梢沾著片細碎的陽光，轉身時側臉的弧度讓他心頭驀地一顫，像被誰用棋子輕輕敲了下眉心。

剛要起身過去看看，楊明玥風風火火地竄過來，挎包帶子甩得啪啪響：

“想吃什么？姐給你帶過來！”

為了避免被詬病接受外人指導，兩個對局者不能接觸離開別墅。

顧云舟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想起聶棋圣比賽時的習慣：

“來點西瓜香蕉，再帶杯橙汁就行了。不要主食，因為淀粉吃多了下午犯困。”

等他把視線轉回記錄臺時，沈菀卿早就拽著吳語汐溜出大門了。

吳語汐被她扯得差點絆倒：

“你屬兔子的啊跑這么快！”

“噓——”

沈菀卿回頭確認顧云舟沒發現，吐了吐舌頭：

“現在讓他看見我，下午下棋該分心了。”

她盤算著師徒相認的戲碼，怎么也得等比賽完了再說。

酒店餐廳那頭，韓彥博被一群人圍著當解說。

他指著餐桌比劃：

“白棋現在地盤明顯占優，不過黑棋要是抓住機會猛攻這塊，那還有點翻盤機會……”

“啥？”

吳語汐筷子上的糖醋排骨直接掉進湯碗里。

她剛才覺得白棋太臭，都懶得看，就在那里發呆，記錄棋譜的事情完全交給沈菀卿。

怎么這會兒韓彥博判斷白棋要贏了？

發生什么事情了？

“菀卿，你把棋譜帶過來了沒？”

吳語汐伸長脖子去夠沈菀卿懷里的本子，卻見少女慌忙合頁時，紙頁間閃過少年執白棋落子的輪廓。

沈菀卿耳尖的紅一直燒到脖頸，手指絞著速寫本邊緣：

“喝你的湯！再亂看就把你丟在鷺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