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寄放處.......】

【什么？僵尸吃掉了你的腦子？】

..........

豐城

七月流火，酷暑難當。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尚未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下。

長樂街上早已行人絕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整條街，唯獨街角一家名為“往生堂”的小鋪面，還亮著一盞昏黃的白熾燈。

燈光下，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身休閑裝，正坐在里屋低矮的馬扎上，專注地擺弄著手里的竹篾和黃紙。

他叫姜臣，這家祖?zhèn)鞯赇伒默F(xiàn)任老板加唯一員工。

“老板，有人在嗎？”

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接著，一個身形纖細，穿著亮色運動裝的少女，此刻手里高高舉著屏幕大亮的手機，探頭探腦的往里瞧。

姜臣聞言，放下手里的紙人骨架，從里屋緩緩走出。

他目光平靜地落在門口的女孩身上。

年紀不大，和他差不多，臉上還帶著點沒褪干凈的嬰兒肥，眼睛很大，此刻正骨碌碌地打量著店里的一切。

“營業(yè)。”姜臣言簡意賅。

女孩像是得到了許可，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手機鏡頭一路掃過。

“哇！家人們，看到了嗎？這就是傳說中的紙扎店。”她對著手機屏幕說話，語氣興奮：“看看這些，做得還挺逼真哈。”

姜臣沒說話，拿起一根新的竹篾，用小刀熟練地刮著毛刺。

對于這種好奇寶寶，他已經(jīng)習慣了。

特別是這些搞直播賺流量的更是見怪不怪。

女孩又湊近了些，手機鏡頭幾乎要懟到姜臣臉上。

“老板，你這手藝可以啊。”她嘖嘖稱奇：“這些東西，燒給下面的人，他們真能收到？”

心意到了，就能收到。”他淡淡回應。

“心意？”女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老板，你還真信這個啊？”

她把手機轉(zhuǎn)向自己，做了個夸張的表情：“家人們，聽到了嗎？老板說心意到了就行。我看是燒了個心理安慰吧。”

屏幕上的評論滾動得更快了。

姜臣瞥了一眼她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彈幕，還有那個不斷上漲的觀看人數(shù)。

姜臣沒在搭理她，繼續(xù)專注于手里的活計。

扎紙人是個細致活，講究耐心，更講究心靜。

心不靜，扎出來的東西就容易帶上戾氣，不好。

女孩見姜臣不理她，也不惱，自顧自地在不大的店鋪里轉(zhuǎn)悠起來，手機鏡頭跟著她的視線移動。

“老板，你這店開了多久了？”

“祖上傳下來的。”

“那年頭可夠久的。生意怎么樣啊？”

“糊口。”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信這個？”女孩拿起一個扎好的紙元寶，掂量了一下：“這玩意兒燒了，底下真能當錢花？”

姜臣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起頭。

“信則有，不信則無。”他臉色有些難看起來：“美女，你是來買東西，還是來看熱鬧的？”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起來，女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放下紙元寶，拍了拍手上的灰。

“老板，我叫林曉曉，是個主播。”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機：“今天來呢，就是想做個直播，破除一下封建迷信！”

“哦？”姜臣挑了挑眉。

“我直播間的家人們都不信邪，就想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林曉曉越說越興奮，眼睛亮晶晶的：“老板，你在這條街這么久，肯定知道不少事吧？”

她湊近姜臣，壓低了聲音，手機也跟著湊過來。

“跟我說說，這附近，哪兒鬧鬼最兇？”

姜臣看著她一臉的期待和追求刺激的樣子，沉默了幾秒鐘。

“七月半，鬼門開。”姜臣的聲音也低沉下來：“有些玩笑，開不得。”

“這日子口，晚上最好早點回家，別在外面瞎晃悠。”

林曉曉撇了撇嘴，對著手機屏幕做了個鬼臉。

“老板，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她抱怨道：“搞得跟真的一樣。我跟你說，這世上根本就沒鬼，都是自己嚇自己。”

“我就是要去那些傳說鬧鬼的地方看看，證明給我的粉絲們看。”

姜臣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

他見過太多不信邪的人。

有些人，不撞南墻不回頭。

有些人，撞了南墻，也沒機會回頭了。

“西郊，有個廢棄的紡織廠。”他緩緩開口，聲音沒什么情緒：“以前出過事，不太平，這些年，一直有人說晚上那邊不干凈。”

林曉曉聞言，眼睛瞬間就亮了。

“廢棄紡織廠？好，就去那兒。”她立刻興奮起來，對著手機喊道：“家人們，聽到?jīng)]有？西郊廢棄紡織廠，咱們天黑就出發(fā)，午夜探險搞起。”

她幾乎是蹦跳著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等等。”姜臣叫住了她。

林曉曉回頭，臉上帶著點疑惑。

姜臣走向柜臺，從下方拿出一個小小的，用紅線纏著的平安符，遞了過去。

符紙是普通的黃紙，上面的朱砂符文畫得有些潦草。

“這個帶上。”他語氣平淡：“圖個心安。”

林曉曉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笑了。

“老板，不用了，我不信這個。”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我有科學精神護體。”

她說完，又對著手機鏡頭補充了一句：“家人們，看到了吧？封建迷信要不得，我們要相信科學。”

姜臣拿著平安符的手停在半空。

他看著女孩一臉“我就是不信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默默收回了手。

也好。

強扭的瓜不甜。

強塞的符，也未必擋得了災。

“那地方，陰氣重。”他最后叮囑了一句：“尤其是里面的那個舊水塔，千萬別靠近。”

“謝啦老板，等我直播火了，給你刷個大火箭。”她揮揮手，舉著手機，一陣風似的沖出了“往生堂”。

姜臣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門口，停留了幾秒。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那個沒送出去的平安符。

隨手將它放在了柜臺角落，壓在一疊黃紙下面。

鋪子外，長樂街寂靜無聲。

遠處的狗吠了幾聲，又很快沉寂下去。

空氣里彌漫著紙張和糨糊特有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傳來。

姜臣鼻子動了動。

不對。

不是檀香。

是……燒紙的味道。

姜臣眉頭微皺，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有些事，提醒了，聽不聽，就是各人的緣法了。

要頭鐵，自己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