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種植芋頭
- 從夷陵滅蜀,中興漢室
- 三尺月明
- 2193字
- 2025-04-27 12:00:00
荔浦曉霧未晞,劉琦率民夫數百,抵達樣田。阡陌新墾,泥土新翻。曲轅犁數具,靜倚壟畔。
觀者如堵,私語紛然。田翁扶杖而立,目注垅畝,神色疑詫,好奇地打量著眼前截然不同的田地。
“諸位請看!”劉琦踏上田埂,從竹筐中取出一枚帶芽的芋種,“芋頭選種,大有玄奧。需挑芽長三四寸者,截斷后于烈日下晾曬,待其皮色微槁,方可行播。如此則莖葉不妄長,地力精華皆聚于塊根,可期豐碩。”
馬玄跪坐在田壟旁,筆鋒掃過素箋,沙沙作響,與林間啁啾相和,聲韻清越,自成雅趣。
劉琦傴身掬土,碾于掌間,娓娓而言:“再看壟溝,壟高一尺有余,寬兩尺,溝深亦一尺。芋性嗜潤,然畏水澇。如此布局,旱時可引水浸潤,雨至則疏流無阻,是以豐歉無虞。”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嘆,一位年輕農夫撓著頭問道:“使君,壟上該如何栽種?”
“問得好!”劉琦抄起木尺丈量,風輕云淡,“每壟兩行,行間距一尺五寸,株距亦如此。且須選松軟肥沃之地,深耕細耖,復摻陳年糞壤、草木余燼,以培地力。”
“陳糞?”馬玄瞿然抬頭,竹筆懸在半空,“腌臜之物,當真能肥田?”
劉琦屈指彈了彈衣角沾著的泥土,展眉笑道:“新墾之土瘠薄,陳糞為培壅良藥。以此為基肥,勝卻數月地力涵養之功。”
言訖,劉琦取芋種埋入壟中,覆以三寸細壤,謂眾人道:
“覆土過薄,則芽易涸;過厚,則種恐腐。待苗生而根系浮露,當復培新土,護其根莖,方得茁壯。“
黃忠屈膝蹲身,鐵鎧輕晃,粗重手掌扒開泥土,驚道:“種芋竟如此玄奧!某原以為刨坑埋種便可,不想竟有這般講究!”
眾人聞之哄然大笑,田壟間喧聲漸起,氣氛愈發熱絡。
劉琦遙指田畔木桶,朗聲道:“防蟲之法亦有妙術,取魚內臟漚制魚腥水,每隔七日澆灌,害蟲聞腥即避。”
馬玄雙眉緊蹙,握筆遲疑:“此策當真可行?魚腥刺鼻,恐損禾稼,反為其害!”
劉琦神色篤定,抬手虛按示意:“但試無妨,此乃先民秘法,魚腸本是沃土之料,既能驅蟲,又可培肥,一舉兩得。待芋苗長成,再施以腐熟糞肥或蠶沙,自能催生新芽。”
他忽指鄰畔曠土,振臂而言,“芋田之中,可套種生姜。芋葉舒展如傘蓋,正可為畏陽之姜遮蔭;姜根淺生土表,不與芋頭爭地。能夠共生,相得益彰!”
眾人轟然叫好:“妙哉!”
一位老嫗,抹著眼淚感慨:“活了六十歲,頭回知道種地有這么多門道!使君這是要把金飯碗捧到咱手上啊!”
壟畝之間,呼喝與耕鑿之聲相和。眾民荷鋤負簍,將帶芽芋種埋入膏腴壟中,氣勁昂揚。
曠土之上,甲士強忍穢氣,混陳年糞壤于草木余燼,汗珠簌簌,滴落肥堆,濺起塵屑點點。
劉琦卓立田塍,并未如往常般上前相助,遠遠揚聲喊道:“糞肥要均勻鋪開,莫要堆積!”
黃忠捏著鼻子湊過來,甕聲甕氣道:“這陳年臭糞,比敵軍的箭矢還厲害!熏得人睜不開眼!”
劉琦唇角彎起,朗聲承諾道:“農家糞肥雖穢,然可使芋薯增產二、三成。此番勞作,有勞諸位!待芋熟之時,釀得醇香芋酒,所有人皆得嘗鮮!”
言猶未畢,眾將士爆發歡嘯,眉間愁緒盡散,抖擻精神,勁頭十足地翻動糞堆。
連日來,軍民勠力同心,荔浦沃野之上,千畝芋田漸次鋪展。待最后一筐糞肥入土,劉琦即引眾人至陂塘之畔,揮臂呼喝:“開閘引水,灌溉田壟!”
渠水奔涌,蜿蜒入畦,潤澤新墾之壤。
黃忠望著清冽塘水潺潺注入溝渠,猛然以掌擊首,高聲道:“公子!陂塘何不養魚?既不妨礙灌溉農田,又能多獲一份收成,豈不甚妙!”
劉琦眸光倏然一亮,聲音清越:“好主意!”言罷,他即刻遣人喚來馬玄,二人于塘畔并肩而立,低聲籌謀起來。
馬玄肅聲稟道:“有百姓曾言及此事,因公務冗雜,未及早奏。百姓皆以為陂塘乃官產,無人敢擅作主張、私自利用。”
劉琦凝視著粼粼波光,沉吟少頃道:“可將陂塘交予宗族打理,訂立五年契約。五年間,由宗族掌養魚諸事,兼管塘堤修繕;待期滿,再作計議。”
“五年為期,可有講究?”馬玄面露疑惑之色,開口問道。
劉琦面容恬靜,毅聲道:“時短則難收成效,日久恐百姓將公產私占。以五年為期,既能讓民眾從中獲利,又可確保官府對田產的管控,乃兩全之策。”
馬玄豁然開朗,迅疾援筆錄之。彼時,殘陽傾暉,灑落陂塘,金鱗躍動,熠熠生輝。
劉琦立于壟上,凝眸遠眺。芋種堆積如丘,連綿萬畝荒田尚待耕種。而連日備下的糞壤草木灰,早已告罄,唯留空筐散于阡陌間。他眉頭微蹙,憂色漸濃,嘆息道:“地力不繼,何以足萬民之食?”
“公子!”黃忠高聲稟道,“嶺南山深林密,何不效‘刀耕火種’之法?付之一炬,草木灰燼滋養,地力足保三載!”
馬玄神色驟變,慌忙阻攔:“公子慎思!焚林之舉,既損水土根基,又悖天地仁德。山川乃百姓衣食之源,世代仰賴,若行此法,必遭萬民阻怨!”
劉琦負手踱步,忽而眸光如電,朗聲道:“有了,速傳各鄉耆老,明日齊聚議事!”
翌日,縣衙大堂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劉琦拄竹杖于地,劃沙為圖,朗聲道:“糞壤匱乏,非無破局之策。各村茅廁粗陋,穢物多致棄損。可筑化糞池,定時收儲,一則可凈村野,二則能積肥壤。”
白發老農顫巍巍起身,拱手道:“使君,糞池修建,該由何人負責?修建費時耗力,恐無人愿攬。”
劉琦神色堅毅,語如金石:“官府自當出工備料,與各村合力共建。所集糞肥,按戶分配,多勞者多得,必不教百姓白費心力!”
馬玄若有所思:“如此一來,既解了肥源之急,又能長久惠民,妙哉!”
黃忠撫掌大笑,重重一拍大腿道:“還是公子足智多謀!往日避之不及的穢物,竟成了田里的珍寶!”
劉琦憶及初入荔浦,露天茅廁穢物狼藉,與牲畜糞便相混,污流遍地。蚊蠅蔽日,竟直撲往來行人,他早存整治荔浦衛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