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理直氣壯的低調
- 殘唐復興
- 鱸州小魚
- 2792字
- 2025-04-23 16:00:00
秉持著低調的原則,李瀍進入了長安城。
剛進城,還沒來得及去藩王聚居的十六宅落腳,就碰上了帶兵過來迎接的仇士良。
“殿下,奴婢迎接來遲,死罪,死罪。”仇士良一見面就告罪。其實他是宦官領袖,別看說的挺好聽,模樣也挺卑微的,李瀍真想動他,反手就能被他拿下。
“有勞仇將軍了,該是本王向你道歉才是。”李瀍當然不會那么瘋,以他看的史料來看,原主能收拾了這貨,也是登基日久后,用冷暴力的模式,拿下這家伙的,現在當然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殿下這便隨奴婢入宮吧?”仇士良看李瀍態度不錯,心中暗喜,打算引李瀍入宮居住,路上可以好好商議下后面的步驟,比如:干掉當今天子的楊妃、陳王李成美、安王李溶等潛在對手什么的,還有劉弘逸、薛季稜這兩個自己在朝中的對頭。
“宮里?名不正、言不順的,就暫時不去了吧?”李瀍當然不想被這死太監牽著鼻子走,那幾個潛在對手,都是內卷對象,說真的,晚唐都這德性了,還有必要內卷么?至于那二位樞密使,沒準有啥才能呢,讓自己當刀去砍人,便宜全讓死太監占,想什么美事呢?
“殿下已經是皇太弟了,皇上已經下旨,入宮又有何名不正、言不順?”仇士良急了,當今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了,誰知道哪天就過去了?入宮才好及時卡位啊。這位王爺怎么這么呆呢?這都不明白?
“唉,其實也不只是名位的事,實在是孤有病啊。”李瀍長嘆一聲,祭出了殺手锏。
“殿下……有何病?正好入宮,尋太醫來看看啊。”仇士良有點磕巴了,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悲。
“我皇室的頭風之患,將軍是知道的吧?”李瀍嘆口氣解釋道:“高祖、太宗、高宗都是死于此病,后面……唉,不說也罷。”其實是他對中唐、晚唐不熟,沒辦法如數家珍。
“頭風啊,奴婢是知道的。”仇士良松了口氣,頭風啊,這病算是正好了,一般有這病的人都活不長,嚴重點的如高宗,經常不能理事,武后就是這么起來的。
這病發作起來是挺厲害的,但一般不會在年輕時危及生命,頂多就是不能理事。不能理事好啊,正好讓皇帝做個傀儡天子,省得整天惦記著削宦官的權,‘甘露之變’那種變故,還是少來點好,弄不死人,他膈應人啊,嚇一跳不是?
“這病不妨礙您入宮啊?”仇士良連忙相勸。發病有點早了,也許四五十就得掛,可掛就掛了唄,再選個天子就是了。鐵打的皇宮,流水的天子,活那么久做啥?
“將軍有所不知,我在潁川,遇到位神醫,自稱是孫神醫的后人……”李瀍開編,反正唐初有位神醫是真的,自己知道高血壓的注意事項也是真的,那自己信口胡編,誰還能拆穿自己咋滴?
晚唐這時候,大唐朝廷真正控制的地盤也就兩京加個巴蜀,想去尋人又哪有那么容易?之前的憲宗皇帝還派了個騙子去天臺山采仙草呢,連根草皮都沒找到不也那么地了?何況孫思邈的后人?
李瀍巴拉巴拉一通忽悠,也不能說他說的都是假的,畢竟他在后世是真的看過醫囑的,諸如少吃鹽,少吃內臟,不喝酒之類的都是醫囑說的,總之清心寡欲、保持運動肯定沒錯,只要保持好了,高血壓不用吃藥也能有所緩解。
這穿越到古代了,不存在飲水和食品安全的問題,空氣也好,保持下去,說不定真能把這病癥的危害降到最低呢。原主命短,是因為他一犯病就吃金丹。前面說過,這時候的金丹就是稀土,吃出毛病來很正常,中毒都不知道是中了啥毒,自己不吃那毒藥,咋也不能三十幾就掛啊。
仇士良算是開眼界了,勸說的話也都憋回去了。
人家這理由太正當了,有神醫后人背書的,而且還是針對頭風這毛病,要清心寡欲,不理俗事,自己個做奴婢的還能攔著不成?你攔著是啥用心,想謀害天子么?開玩笑,自己剛擁立了這位,正要拿個擁立之功呢。天子去死沒關系,可也不能登基就死啊!
“那總是要見陛下一面吧?”仇士良沒法再勸皇太弟入宮去住,只能退而求其次。穎王成為皇太弟,形式上還是要走走流程的。
“那是自然,煩請仇將軍引路。”李瀍欣然應諾。
一路入宮,李瀍頗有些意外。本以為晚唐這光景,自己看到的應該是宮室破敗的凄涼景象呢,結果入目所見的宮室居然頗為豪華,不知道的,還以為回到了唐初盛世呢。
“殿下想是忘了,這些宮室好多都是新建的,嗯,都是憲宗陛下當年建的,也是為了彰顯我大唐的盛世景象……”仇士良算是個機靈的,見李瀍神色有異,趕忙上前解釋道。但晚唐時節修宮室,這馬屁實在也不好拍,哪怕晚唐的皇帝們都喜歡往臉上貼金。
唐憲宗的‘元和中興’是最典型的假大空,憲宗在年輕時,在削藩的確有點功勞,可他稍有成績,就開始求仙問道,削藩也沒進行到底,最后還大修宮室,也不看看那時的唐朝財政狀況都是啥鳥樣了。
李瀍這個武宗的‘會昌中興’時間既短,也多半都是運氣成分。回鶻那是自己墮落了,才導致了部族的滅亡;吐蕃則是歸義軍的業績,昭義鎮也沒用朝廷真刀真槍的打,是自己內部崩潰的,完全就是撿了個便宜。
后面的宣宗更拉垮,主要成績就是歸義軍帶著西域十一州回歸大唐,他本人啥也沒干,仗都是張議潮打的,帶消息回來的是敦煌僧悟真。宣宗純粹就是運氣好,趕上張議潮這個心念祖國的愛國將領,才得了收復西域之功。
仗,他是一點沒打,后面的分化歸義軍的舉動,他是一點也沒客氣。把張儀潮扣在長安,使出分化瓦解手段的就是他。也就是他和士大夫們的關系夠好,這才撈了個‘大中之治’的名頭。
反正,晚唐的三次中興都比較扯淡,沒一個能真正救國救民的,都是自己在那尬吹。
心里吐著槽,李瀍隨著仇士良入了大明宮。
這是大唐天子的寢宮,當初太宗李世民指揮軍隊橫絕大漠,拓土萬里的地方。
現在的大唐肯定是沒那威風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傀儡天子,凄涼的躺在床上。本來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聽到腳步聲,這才轉頭看了一眼:“穎王,是你啊?他們選定了你么?”
李瀍也不知道對方是怎么一眼認出自己的,只能說,是瀕死之人的敏銳感官吧?
“皇兄,是臣來了。”他點點頭,然后跪在天子床前。
他從后世來的,知道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后來的謚號是文宗,但現在還沒法叫。說起來,這位文宗,可是給歷史上的諸多大能文宗丟老臉了,漢文帝就不說了,后面的自家祖宗唐太宗,更后的宋太宗,以及最晚的明太宗,謚號可都是文,偏偏自家的這位兄長是唐朝的第二個文宗,實在是丟臉到家了。
被宦官軟禁了四年,親兒子都被弄死了,咋還能好意思叫文宗呢?好吧,他的謚號是自己起的,這口鍋有自己一份。
“是你也好,朕這一生,唯好文事,皇弟日后給朕封謚號時千萬要考慮一下。”文宗皇帝帶著點祈求的央道。
好么,不是自己起的,是人家主動要的。李瀍能咋辦,答應唄,人家都快掛了,還好意思拒絕么?
李瀍點頭應了,文宗皇帝這才對仇士良道:“好好安置了穎王,就在這里好了。”
仇士良欲言又止,一時沒能作答,李瀍趕忙自行解釋:“皇兄有所不知……”哇啦哇啦又將之前對仇士良說的解釋了一遍,這才道:“臣弟打算先在宮外找處田園將養一陣子,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孫神醫的后人么?皇帝運氣真好,可惜朕無緣得見……”文宗感嘆一聲,眼中卻不見遺憾之色,反而深深的看了李瀍一眼,若有深意。
李瀍心知,怕是這位深愛文宗謚號的兄長,是看穿自己的意圖了,但好在他沒點破,倒是樁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