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商第二天就又來參見了,一見面就對昨天實地看過的體育場贊不絕口。因為李瀍建的體育場是有看臺的,只是不住人,但其建筑結構也是頗為合理的,可以與他后來默寫出來的幾何原理相互對照,對普通人來說看不出什么,但對喻商這個資深工匠來說,卻如同遇到了知音。
“陛下真是天才,居然無師自通,建起了那般恢宏的建筑來,真的是,真的是,草民都不知該怎么說了,總之,以陛下的大才,若非不想耗費心力,這民居原本自己動手建也是能做到的,誒,誒,是草民多言了,既然陛下信得過草民,草民定然竭盡全力,為陛下造好這民居?!?
一見面,喻商就大贊特贊,搞得李瀍都有些莫名其妙,看臺么,為了容納更多的觀眾,他是造了個三層的沒錯,但也沒啥技術含量啊,至少李瀍自己沒覺得。當然他懂的一點點粗淺的建筑知識,是不知不覺的用上了的,但要說他的建筑技術功底因此就有啥潛力了,他是完全看不出的。
李瀍之所以認定了四層公寓,是因為他看過些歐洲文藝復興初期的書,那里面說,彼時的歐洲流行的就是四層的樓宇,而華夏自來都是領先歐洲幾百年的,直到歐洲進入了大航海時代才反超。想來大唐的建筑工,是可以輕易的完成歐洲人變革初期的同行,所以,他定下了四層公寓的目標。
當然,他就是幾何學的不錯而已,搭看臺還勉勉強強,真建樓就不敢了。還是得找專業的人來干,被對方如此夸贊,難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的孫子或重孫子,可是真正能名留史冊的名匠啊。
隨后,他將建筑知識的事照例推給了他來京路上遇到的那位莫須有的高人,然后便與喻商談論起后續的工程施工的相關問題來。
說實話,有了喻商這個名匠先輩的幫忙,他省出了很多心思來,他預想的四層公寓,在喻商的理解中,完全不在話下,要不是尊重皇帝對建筑的理解,他甚至可以自行其事,用木頭搭建個小樓出來。才四層,就算要住人,搭起來也完全不在話下,似乎根本用不著皇帝陛下說的這個水泥。
但皇帝的主張還是不能不理的,尤其是這位天子也懂點建筑。他就是見識少,沒見過后世還有木工天子這種奇葩物種,不然肯定得驚嘆,魯班大神顯靈,還真搞了個木匠天子出來。
所以,工程師認真聽取了李瀍關于水泥的說法。
這也是沒辦法,此時的長安,本就水土流失嚴重了,再砍樹用木頭做建筑材料,實在是承受不起啊。李瀍思來想去,也只能提前把水泥搞出來了,先讓喻商造民居練練手,等攢出足夠經驗后,或許就可以用在軍事上了。
得了圣諭后,喻商馬上開始了制造水泥,規劃民居,招募工人的行動。
聽說是皇帝從淮南招來的名匠,開始動工大伙的房子了,長安居民也是應者云集,紛紛涌向了建筑工地。這事李瀍就全權委托給喻商了,還升了他個工部的小官,也省得和對方說話時,他一口一個草民,聽得人怪不舒服的。
說起來,開始忙起來后,李瀍發現,自己想享清靜的初衷算是徹底被打破了。他本是想,自己大體上指揮一下,有事丟給秘書干就行了,自己還是以養病優先,但很多事都得他親自出面,哪怕是建筑業這種跟自己關系不大的,水泥這種建筑材料還是得親自教,具體應用倒是可以讓工程師自行摸索了,但最基礎的教會對方用,還是得自己來。
然后,吐蕃的襲擾就在眼前了,自己還得想辦法抵御。
最麻煩的是,這邊還有個請命領軍的,讓他有點頭疼。
“牧之啊,朕知道你的心意,也相信你的兵法造詣,可你要領兵這事,朕還是覺得要慎重一些?!睂Γ陬I兵這事上騷擾他的正是杜牧。
李瀍在后世的資料上,看過杜牧的資料,知道這位是懂些兵法的。可出于對詩人固有的不信任,他還是不敢把統兵權交到對方手里,沒錯,他用軍神的鴛鴦陣練出來的兵,不怎么需要將領的指揮才華,讀懂孫子兵法的杜牧就足以指揮這樣的部隊了,可他還是覺得不托底。
關鍵這是長安啊,首都的防務很重要的,可不能再出之前的差錯了。比如近百年前,吐蕃人攻入長安的那一次。那次算是意外,那時的唐朝主力在鎮壓安史之亂,邊軍都調去鎮壓叛亂了,導致長安周邊空虛,這才有了吐蕃人攻入長安的一幕。
那次是有其原因的,比如唐軍主力都調去河北了,長安空虛,吐蕃人又腦洞大開的采取了輕騎突襲的戰術,利用涇州刺史高暉的叛變給他們帶路,達成了知己知彼的成就,進而才獲得了攻下長安的這種曠世成就。
但這其中,也不乏神策軍在京郊一觸即潰的因素。
自己練的兵,應該不會這么爛,但李瀍還是不放心拿杜牧當李牧用,萬一又是個馬謖腫么辦?詩人啊,除了辛棄疾,就沒聽說哪個擅長打仗的,這要萬一用錯了人,導致吐蕃又兵臨城下了,自己上哪兒哭去?
“陛下,臣的青春時光都用在研究兵法上了,肯定不是紙上談兵,您也看過了臣的文集,應該對臣的軍略有些信心,還望陛下給臣一個機會,拜托陛下了。”杜牧現在悔啊,當初明明有個機會擺在自己面前的,可惜,自己猶豫了,然后機會就再也求不到了。
“這樣吧,等周圍的藩鎮收回來后,朕就讓你去出鎮一方如何?”李瀍也被他纏得受不了了,干脆拿出還沒收回來的藩鎮領地畫了張餅,從后世看來的杜牧資料可見,這位牧之的治政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讓他去出鎮一方,順便掌掌軍事應該還是靠譜的。
“陛下一言既出……”杜牧大喜,他可不想一直干娛樂場上的工作了,雖然那活他干起來得心應手,但干久了都快變成天子的斂聚之臣了,專門為天子搞錢的,說出去多難聽啊。求了這么久,天子好容易松口了,他可得趕緊敲定了。
“自是駟馬難追,牧之且放心吧?!崩顬e安了對方的心。
隨即,當長安百姓正處于熱火朝天的全民建設中時,卻冷不丁收到了一個新消息:天子領兵出城,去親自迎戰入侵的吐蕃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