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絳塵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搖晃的馬車上。

車簾被風掀起一角，她看見凌雪霄的背影——他恢復了銀發，卻穿著粗布衣裳，正跟一個藥農討價還價：“三錢靈芝，再加一株龍息草。“

藥農搖頭：“龍息草長在火山口，要命的東西！“

“我有的是錢。“凌雪霄解下腰間玉佩。

葉絳塵認得那塊玉——是寒闕宮主的信物，能調動天界三千銀甲衛。現在卻被隨意塞給藥農，換了一簍曬干的草藥。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滲出帶著冰渣的血。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

在東海，凌雪霄潛入萬丈深淵取鮫人淚，回來時渾身是傷，卻笑著掏出一顆珍珠：“聽說放在枕邊能止痛。“

在雪山，他跪了三天三夜求藥僧賜藥，最后用一節神骨換了瓶藥丸。葉絳塵發現他走路開始跛腳——那是抽骨的后遺癥。

最危險的是南疆火山。

凌雪霄捆著浸濕的繩索跳進巖漿，回來時半邊身子都是灼傷。葉絳塵給他上藥時，發現他懷里護著一株通紅的草——正是龍息草。

“傻子。“她眼淚砸在他傷口上，“我要的是你活著，不是這些破草藥！“

他擦掉她的淚：“我活著，就是為了讓你也活著。“

第七年春天，他們回到棲霞谷。

葉絳塵的咳疾越來越重，有次嘔出的血里帶著花瓣。凌雪霄連夜去挖墳——是當年韶音師尊的衣冠冢。

“找到了。“他滿手是泥地捧出一盞琉璃燈，“師尊留下的筆記說，燈油能續命。“

燈里只剩一層渾濁的油底。

葉絳塵突然搶過燈砸在地上：“夠了！“

碎玻璃扎進她腳背，她卻感覺不到疼：“你看看自己變成什么樣了？神骨沒了三根，靈力枯竭，連頭發都……“

她哽咽著抓起他一縷發梢——本該如霜雪般的銀發，末端已經灰白如枯草。

凌雪霄靜靜等她哭完，然后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今天在鎮上買的。“

展開是支木簪，雕著歪歪扭扭的并蒂蓮。

“我做的。“他笨拙地給她綰發，“丑是丑了點……“

葉絳塵摸到簪子上未干的血跡——他手上全是刻刀割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