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而逝，距離上次那頓兔肉，已經過了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

一想到鮮美的兔湯和那對口感滑嫩的兔耳朵，李昂就止不住的流口水。不過當他回頭看到正在小麥地里拔草的戴安娜時，心中的欲望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女哭泣的樣子他現在仍然記憶猶新，最好還是過幾個月再來一頓為妙。剛好還可以給灰兔們留點繁殖的時間。

在這期間，之前的那只母兔有成功的再產下了一窩小兔，總共有八只灰白花色的幼兔在兔窩里嗷嗷待哺。

而出于今后長遠發展的考慮，李昂和羅恩又將兔圈擴大了整整兩倍之多，位置也轉移了一下，從先前的木屋后面搬到了馬棚旁邊。目的就是方便集中處理動物們的糞便，也利于堆肥。

“老爺，您快來看看！”

老杰克用抄網濾起陶缸里的紙漿，老人的衣褲在晨風的吹拂中獵獵作響，但一雙手卻出奇的穩。在均勻的搖晃下，一張厚薄一致，長20厘米，寬30厘米的紙張逐漸在抄網中定型。

根據李昂的記憶，前世普通的A4紙的尺寸是21厘米297厘米，但李昂現在哪里有精良的現代測量工具，所以長寬只能靠原始的手指測量法。即手張開一扎長大概就是10厘米左右，以此來大致確定紙張制作的大小。

“老杰克的手藝可是越來越精了！”

李昂微笑著走到老杰克的身邊，抬起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老杰克嘿嘿一笑，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得意：“老爺教得好。這紙漿的濃稠度、抄紙的手法，可都是您手把手教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濕潤的紙坯倒扣在準備好的亞麻布上，用木板輕輕按壓，擠出多余的水分。陽光透過樹梢，照在半透明的紙面上，能看到均勻分布的植物纖維。

“這次用的是柳樹皮和破布頭混合的紙漿，”老杰克一邊操作一邊解釋，“比上次純草漿的結實多了。“

李昂湊近聞了聞，紙張還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滿意地點點頭：“晾干后可以用來記賬了。等以后技術成熟，我們還可以嘗試制作更大的紙張。”

“不過——”

李昂看向遠處正在好奇的張望這里的羅恩，又回頭看向正在操勞的老杰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老人，明天給主教大人送紙的工作就您和小羅恩去吧！”老杰克笑嘻嘻的在一旁說道，“老頭子也不中用了，不像羅恩，還能給您幫幫忙！”

心知肚明的李昂自然明白老人的意思，老杰克一方面是像給羅恩鍛煉的機會，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不好開口，于是主動便提了出來。

“也該出去走走了！”

李昂和老杰克相視一笑，旁邊偷看了半天的羅恩則有些不明所以。

“老爺，杰克爺爺，你們在說什么呢？”

“老爺讓你明天跟著去給亞伯大人送白紙！”

老杰克將手中抄好的紙張整齊地碼放在樺木板上，隨后轉過頭，露出一口老掉的黃牙，樂呵呵的說道。

羅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興奮地搓著手：“真的嗎？我能跟著老爺一起去城里？”

李昂笑著點頭：“你也該見見世面了。不過路上可要機靈點，現在世道不太平。”

“我保證聽老爺的話！”羅恩挺直腰板，像個士兵一樣站得筆直，惹得老杰克哈哈大笑。

戴安娜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手上還沾著紙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也想去……”

李昂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次不行，路途太遠。你在家幫艾莉照看兔子和麥田，而且馬孔城的貴族說不定認識你。”

“那好吧——”，戴安娜撅起嘴，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你們要給我帶禮物！”

“好，好。”看著女孩兒胡攪蠻纏的樣子，李昂不自覺的便滿口答應下來。

“不過當務之急，可是要把入城要的東西準備好！”

看著眾人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李昂適時出言提醒道。

入夜，李昂清點著這次要帶出去的物資，一百張最好的白紙用亞麻布包好，一小罐新釀的葡萄酒作為給亞伯主教的禮物，還有路上要吃的干糧和飲水。

還有鎖子甲和長劍，有了上次卡爾半路劫道的教訓，李昂這次很自覺的將鎖子甲穿在了身上，外面再套上一件白色的亞麻襯衫。盔甲重是重了點，但總比丟掉小命要強。

第二天一早，小羅恩如愿以償的踏上了入城的旅途。他騎著老杰克的那匹叫“蘿卜”小馬，一路上高興的像個開屏的孔雀。

“老爺，這條路好像和老杰克上次說的不一樣？”

行走了一段時間后，羅恩很快就發現了問題，老杰克每次出行回來后都會跟他講述外面的事情，而這次走的路顯然跟老人所說的不符，沒有堅實的公爵大道，也沒有路邊的麥田。

“老爺……”

聽到少年的疑惑，李昂點點頭，沉聲說道，“我們繞道走北邊的山路，雖然遠些，但能避開流民聚集的地方。”

上次離開馬孔時，亞伯主教就隱約跟他提過一嘴，公國和施瓦本連連爆發戰爭，再加上今年公國南部的普羅旺斯也突然北侵，導致現在各個城市基本上都是流民遍地的狀態。

那些餓極了的流民可是什么都干的出來，李昂還記得前世歷史書中記載的易子而食，千里無樹皮的景象，目前勃艮第公國的情況只怕現實比記載還要更加殘酷。

公國的產糧區本來就不大，并且大部分還集中在南部邊境，而這次普羅旺斯人的偷襲可謂是釜底抽薪。

“最近世道不太平，路上小心些！”一想到這里，李昂又接著不禁補充了一句。

看見李昂面色嚴肅起來，原本嘻嘻哈哈的羅恩也明白了事情不簡單，收斂起了剛剛玩樂的樣子。右手緊緊地按在劍柄上。

“哈哈，倒也不用這么緊張。”李昂頓時笑出了聲，“一般的話，流民還是不會隨便攻擊兩個騎馬的騎兵的。”

正說著，前方的樹林里突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李昂立刻勒住馬，示意羅恩噤聲。

“該不會這么巧吧！”李昂心跳漏了一拍，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密林。

遠處的樹林傳來一陣淅淅祟祟的聲音，明顯是有人在走動。

“老爺——”

蘿卜不安的打著響鼻，氣氛逐漸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