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你快點跟咱們講講，今天打獵都碰見了些啥？”

一個滿臉麻子的農奴急切地問道，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搓著衣角。

李昂在一旁教導羅恩分割豬肉的功夫，另一邊的農奴們已經圍繞皮特坐成了一個圓圈，都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等著皮特講一些新鮮事。

要是放在以前普文村的時候，皮特還會擔心搶了老爺的風頭，畏首畏尾不敢開口。但現在的李昂老爺肯不是加納那種酒囊飯袋，所以猶豫了一會兒后，皮特還是決定滿足一下這群農奴們的好奇心。

沒辦法，主要是農奴們并沒有什么有趣的娛樂活動，每天干完分配的活兒后就只能無所事事的呆在自己的破木屋里，有女人的當然還可以造娃，但無奈這群人全是母胎單身到現在，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的單身狗。

所以這個時候，一件能讓激起人興趣的新鮮事就尤為重要了。

站在空地前的李昂當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不過他倒覺得合情合理。前一世在農村老家的時候，許多孤寡老人在碰到新鮮事的時候也都是和這群農奴們一樣的神態，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嘴碎，或者故意為之，而是實在太無聊了而已。

“那野豬沖出來時，獠牙有這么長！“皮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粗糙的手掌在空中劃出夸張的弧度，“要不是我那一標槍扎中了野豬的眼睛。“

“那照你這么說，這只野豬能打下還有你一半的功勞咯！”

其中一個理解能力較強的農奴在仔細聽完皮特充滿“土味”并且“磕磕巴巴”的故事后，摸了好一會兒腦袋才總結出這句話。其余的農奴原本都打算各自散開，現在聽到了這句總結，一下子又七嘴八舌的熱鬧起來。

“不不不，全賴老爺和羅恩大人指揮的好，羅恩大人這次還受了傷。”

皮特慌得連連擺手，舌頭都幾乎要打成結，生怕這些話一不小心就被某個不長眼的雜種給傳到老爺耳朵里去。

他雖然愚笨，但并不傻，知道這種功勞肯定不是自己一個農奴能攬下來的。

但這個時候顯然已經遲了，有個別農奴議論的正上頭，聲音不由自主的就大了一些，隨后便自然而然傳到了正在殺豬的李昂和羅恩耳中。

“老爺，都怪我當時不小心。”

羅恩聽見農奴們的討論，并不覺得皮特搶了自己的風頭，反而還因為受了傷有些不好意思。

這種表現其實也很正常，在遇見李昂以前，羅恩的生活狀況其實跟農奴差不了太多，二者本來就同屬于一個階級。所以羅恩并不覺得自己比皮特高人一等。

“皮特今天表現不錯，是應該獎勵一下。”

李昂擦了擦手上的豬油，目光掃過那群正說得起勁的農奴們。皮特注意到老爺的視線，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從木墩上跌下來。

“都過來。”李昂招了招手。

農奴們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縮著脖子挪了過來。皮特更是兩腿發軟，幾乎是被同伴架著才走到李昂面前。

“今天打獵，皮特確實立了功。”李昂從剛分割好的野豬肉里挑出一條肥美的后腿，“這條豬腿，就賞給皮特。”

所有人都愣住了。皮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農奴們的認知里，能不被鞭打就是最大的恩賜，哪敢奢望得到賞賜？

“老、老爺……”皮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李昂話鋒一轉，“下次再讓我聽見有人夸大其詞，把集體的功勞說成個人的……”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就不是賞豬腿，而是吃鞭子了。“

農奴們齊刷刷地點頭如搗蒜。皮特接過豬腿時，雙手抖得像篩糠一樣。

“謝、謝謝老爺……”他哽咽著說，渾濁的眼淚順著粗糙的臉頰滾落。這條豬腿對他來說不僅是食物，更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尊嚴。

羅恩在一旁看得眼眶發熱。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李昂重用時，也是這般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都散了吧。”李昂揮揮手，“今晚加餐。”

聞言，農奴們爆發出一陣歡呼，有少數人甚至激動地跪下來親吻李昂的靴子。這種待遇在他們過去的生活里簡直不敢想象。

而李昂則是又懵逼了一下，因為被別的男人親吻鞋子總是讓他覺得有些別扭，但又不好拒絕，所以只能勉強揮揮手讓周圍的人都散開，否則的話，李昂估計后面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吻自己的鞋子。

“真是陋習！”李昂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李昂繼續低頭分割豬肉，同時有意無意朝羅恩說道。

“一個總是被貶低的人，永遠不會有長進。但若給他一點希望……“他利落地剁下一塊排骨，“他就會拼命證明自己值得這份信任。”

……

傍晚時分，李昂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那位被救回來的女孩兒終于醒了過來，并且額頭也不再發燙了，綜合來看短期是暫時不會有危險了。但壞消息就是兔圈里的兔子莫名其妙少了一只，導致李昂現在很郁悶。

那只兔子是兔圈里面最肥的一只，他還準備留到冬天的時候來燉暖呼呼的兔肉湯的，這下倒是真泡了湯。

“老爺，會不會是有農奴……”

縮在角落里很少說話的老杰克發出了疑問。老杰克年輕時走南闖北，也見識過不少監守自盜的事情，而且農奴們偷東西這種事在哪個時代都不稀奇。

李昂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兔圈里剩下的幾只兔子。

“不太像。”李昂搖搖頭，“農奴們現在伙食不錯，犯不著為了一只兔子冒險。況且……”他蹲下身，指著圍欄邊緣幾道深深的抓痕，“你看這個。”

老杰克瞇起昏花的老眼，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不是野獸的爪印！”

確實，那幾道痕跡更像是被某種利器劃出來的。李昂順著痕跡往外看，發現地上還有幾滴已經干涸的血跡，一直延伸到樹林方向。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有別的人發現了咱們的山谷。”

李昂面色沉靜如水，一旁的老杰克也陷入沉思。

“算了，先回去再說，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李昂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頭緒，干脆先拉著老杰克回到木屋。而老杰克則緊鎖著眉頭，在心底一遍一遍默念李昂剛剛無意間說出的那句話。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遠處的樹林外，一雙棕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李昂的背影，腳下赫然擺放的赫然就是一只血跡斑斑的兔子。

見李昂走遠，那身影緩緩后退，隱入密林深處。月光下，隱約可見他腰間別著一把刻有螺旋紋路的青銅匕首——與山民女孩那把如出一轍。

“妹妹，一定要等我……”

低沉的呢喃在林間回蕩，驚起幾只夜棲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