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唐霄腦袋亂成一團麻，“你能不能跟我說清楚？我……我好像看見過你上的是曲河的車??！”

以前唐霄很少送她，他一般周六在縣城玩玩兒，周日才回家，而且騎自行車，不怎么來車站。

只有一次，正好要出來，順便陪她和姚瑤到了車站，看見她們上了曲河的車。

葉青緋臉蛋明媚的，天啊！她上次去外婆家是上個月了，果然在追他之前，他就認識她，關注她，還裝冷酷！

“哎哎哎！你別傻笑，快告訴我！”

“曲河那是我外婆家啦！”

“你外婆家？”

“對??！我從小在外婆家長大，一直在曲河上到初中，高中才回自己家的，我家在南浦。”

唐霄不可思議看著她，就說他不可能莫名其妙記得曲河吧？她肯定提過的。

“姚瑤也是曲河的？”

葉青緋驚訝道：“你還了解瑤瑤！”

“她是你朋友不是嗎？”

“是呀，我們都在曲河初中，一個班的。”

唐霄定定地看著她，心里翻江倒海！就說吧，他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記得曲河！

“那你有時候會去曲河？對嗎？”

“嗯，差不多一個月要去看看外婆，去外婆家的時候我就會和瑤瑤一起走?！?

唐霄呆呆地看著她，他寫給她的最后一封信，唯一一封貼郵票的信，寄到了曲河！她根本沒有收到他的信！

“南浦！南浦！還差一個！快點！”

葉青緋又朝那邊走，唐霄急得拉住她，“等等！你先別走。”

葉青緋看看自己的手，臉紅了，他怎么……牽她手了？

唐霄倒是沒注意到手，又不是第一次牽手，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事。

在奶奶家外婆家長大的留守兒童很多，唐霄倒是不奇怪，“你爸媽在外面打工？”

“他們都在家。”

“那為什么你在你外婆家長大？”

“南浦！南浦！還有沒有？走了??！”司機又在喊。

她又要走，不然等下一輛又要等坐滿人，有時候要等半天。

唐霄拉住她不放。

“唐霄！你干嘛？”葉青緋扭扭手，臉紅紅的。很多鄉鎮的同學都會來這坐車。葉青緋看看周圍。

唐霄只是看著她，心亂如麻，這算什么？他怨了她一輩子，被斷崖分手，卻是從自己這邊斷的。

“你爸媽在家你為什么在外婆家長大？”唐霄又問。

葉青緋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南浦的車從身邊開過，嘆了口氣，放棄這趟車了。

無奈道：“我姐出生后，按政策可以再生一個，于是我爸媽生了我。他們希望一兒一女，沒有實現，也沒了指標。

但是他們還想生個兒子嘛，所以我一生下來他們就把我送到外婆家了。

我二舅家只有一個兒子，其實比我大，但就算我是姐姐，戶口就跟著他們家了。

后來我媽又生了我妹，他們也決定不再生了。

但因為我是政策外的嘛，回家被計生大隊發現了要罰款的，所以我就一直在外婆家長大，也一直在曲河上學，上到初中?！?

唐霄呆呆地看著她。

葉青緋回頭看看，下一輛車還有很多空位，還要等一會兒。

唐霄拉著她的手，“所以你們家三姐妹，就你在外婆家？”

“嗯?！比~青緋說，“計生查得嚴，我只能在外婆家待著。每年初二，我爸媽會帶著我姐我妹來外婆家，可以短暫地團聚一下。

我特別喜歡他們來的時候，那是一年中我最高興的時候。我表弟，其實是表哥，說我得意揚揚，一個寄生蟲像在自己家一樣?！?

唐霄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為什么要說她自以為是得意揚揚？

他才自以為是！

“小時候，他們要走了，我開始會哭鬧，抱著他們不讓他們走，或者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家。媽媽就會叫大姐和小妹陪我捉迷藏。

我總是躲在外婆家廚房后面的柴屋，就是堆柴的一個棚屋。有時候睡著了，她們也找不到我。我就自己出來，就發現他們走了。

我妹只比我小一歲，跟我姐歲數差得比較多，而且我姐很文靜，我呢，她們來的時候我就拼命逗她們高興，所以我妹很喜歡跟我玩兒。

她認真跟我捉迷藏，找我。

有一次我從墻縫里看見她已經跑進廚房了，媽媽把她往外拉，說趕快走。她還嚷著要找二姐，媽媽捂住她嘴說二姐不在里面。

其實我就在里面，我只是沒出聲。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每次她們找不到我，我出來，她們就不見了。

我本來以為是我藏得太好，所以那次我看見我妹跑進來，我打算出來抱住她，說她找到我了！”

葉青緋停下來，揚頭看看唐霄，“你會覺得我有點啰嗦嗎？”

“不會?！碧葡隹粗Ｍ嗾f一點。

“后來，我知道他們要走了，就會自己躲進柴屋，讓他們走。我一直在那里，他們找不到我，那就算了。他們根本不想找我，我出現反而讓他們為難。躲到柴屋睡一覺，就會回到原點?！?

唐霄眼睛好酸，是的，如果真的想找她為什么找不到？

“對不起?！?

“跟你沒有關系。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葉青緋又說，“后來上初中就好多了，住校了。雖然外婆家更近，但是……有時候我寧愿爬幾座山，去自己家。

但是去自己家，也像客人。爺爺奶奶叔伯嬸娘會開我玩笑，一見我就說客來了。問我是誰家的？姓什么？我跟他們也不熟。

我想我成績好他們就會讓我回家了。初中的時候，我在班上都是保持前二，初三最后一學期，我爸媽真的把我領回家了。

我現在成績又不好了，不過我爸媽也沒給我什么壓力。他們對我……一直很客氣?！?

葉青緋笑了笑，“我姐已經上大學了，以后肯定留在外面。如果我也考上大學，他們負擔就更重了。而且身邊也沒人照顧?！?

葉青緋望著他，“所以你說得對，我還真沒考慮過長久的未來呢。對不起。

只是你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像一道陽光，即使短暫，但能夠短暫地沐浴在陽光中也好。

我只是……看到想要的，就會說。至于人家給不給，那是人家的事。大多時候也無人在意。

所以，你開始拒絕我，我也沒有意外。倒是你說想要長久的未來，我真的很感動，你的慷慨。”

唐霄淚眼朦朧。

“嗯……如果……考慮到未來的話，確實，我應該跟你交一下底。你這次回家，可以慢慢想想。”

葉青緋從他手中抽出被他握得汗濕的手，紅著臉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寫了一個座機號碼，撕下來遞給他，“這是我大伯家電話，就在我家隔壁。

下周我該去看外婆了，去外婆家不能帶走東西，所以我得多帶一周的米和咸菜。你想好了明天告訴我，我還要不要帶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