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嗡鳴，楚曦握著解剖刀的手突然頓住。第四具尸體胸腔里，一片米粒大小的金屬碎片正泛著幽藍的光。

“程隊長，麻煩關一下排氣扇。“她聲音有些發顫。

程墨關掉開關的瞬間，金屬片在無影燈下折射出奇異紋路。這圖案她見過——在父親書房保險柜最底層，那份被燒毀大半的研究筆記里。

“這是...“程墨湊近觀察。

楚曦迅速用鑷子夾起碎片：“普通手術器械殘片，需要進一步檢測。“她將證物袋封口時，指尖不受控地發抖。父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別碰那個項目...永遠別碰...“

“楚醫生？“程墨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你臉色很差。“

“昨晚沒睡好。“她轉身去拿福爾馬林溶液，玻璃瓶卻在手中打滑。程墨搶先接住瓶子，溫熱的手掌擦過她冰涼的手背。

“當心。“他低聲道，“這瓶濃度能灼傷皮膚。“

楚曦后退半步拉開距離，卻撞上解剖臺。尸體青白的手臂垂下來，腕間蝴蝶紋身讓她瞳孔驟縮——那是第三名受害者身上沒有的標記。

“放大鏡。“她突然伸手。程墨默契地遞來工具，看著她近乎貼在尸體皮膚上觀察。

“這不是普通紋身。“楚曦呼吸急促，“你看這些線條邊緣，有細微的增生反應，說明是死后紋上的。“她用棉簽蘸取試劑擦拭，蝴蝶翅膀逐漸顯出血色數字：17。

程墨立刻掏出手機：“我讓技術科做圖像增強...“

“等等！“楚曦抓住他手腕，“現在不能驚動其他人。“她壓低聲音，“前三個死者身上都有類似標記，但被尸斑掩蓋了。“

程墨眼神驟變：“為什么報告里沒寫？“

“因為...“楚曦松開手，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腕間淡粉色疤痕，“有人篡改了我的原始記錄。“

空氣突然凝固。程墨的目光在她疤痕上停留片刻，轉身鎖上解剖室的門。“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兩個月前，第一名死者出現時。“楚曦打開電腦加密文件夾，“你看這個。“監控畫面顯示有人深夜潛入她的辦公室，背影模糊但左腿微跛。

程墨突然握拳砸在桌面：“張強？保安隊長上周剛換了新假肢。“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腳步聲。楚曦迅速合上電腦，程墨則抓起解剖報告大聲說：“所以你認為兇手可能具備護理知識？“

門開了，張強端著兩杯咖啡進來：“兩位辛苦，需要幫忙嗎？“

“正好。“程墨接過咖啡，“幫我把這些照片復印三份。“他隨手抽出幾張無關緊要的現場照片。

等張強離開，楚曦發現程墨后頸全是冷汗。他啞聲道：“我辦公室有安全屋，現在過去。“

安全屋藏在檔案室暗門后，滿墻案件照片被紅色絲線連接成網。楚曦注意到中心位置貼著父親十年前的證件照。

“楚教授去世前三個月，一直在調查跨國醫療集團'藍雀'。“程墨調出加密文件，“這是他發給我的最后一封郵件。“

屏幕上跳出血紅色警告框，文檔已被遠程粉碎。但殘存的數據流中，楚曦分明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閃爍。

“小心！“程墨突然將她撲倒。解剖臺上的金屬碎片穿透玻璃窗，深深扎進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警報聲大作，等他們沖到樓下，只看到張強的巡邏車消失在街角。

暴雨傾盆而下，程墨將楚曦護在墻邊。她聞到他身上混著硝煙味的古龍水，忽然想起二十歲生日那晚，父親醉醺醺地念叨：“程墨那小子...要是能做我女婿...“

“去我公寓。“程墨打斷她的回憶，“他們既然敢在警局動手，說明...“

“說明警隊高層有他們的人。“楚曦抹去臉上雨水，“但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程墨突然扯開襯衫，心口處猙獰的彈痕在閃電中清晰可見：“這是替你父親擋的子彈。他臨終前讓我發誓，無論如何要護你周全。“

雨幕中，楚曦看見他眼底翻涌的痛苦，真實得讓人心驚。父親下葬那天，這個傷口還滲著血的年輕警察，確實在墓園角落站了整夜。

“帶路吧。“她鉆進吉普車副駕，“但你要是敢騙我...“袖中解剖刀抵住程墨側腰。

“隨時歡迎楚醫生解剖驗證。“程墨發動引擎，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

后視鏡里，三輛黑色SUV正從不同方向包抄而來。楚曦握緊安全帶，突然發現程墨在等紅燈時，用指尖在方向盤上敲擊摩斯密碼：信我。

她別過臉看向窗外，商鋪櫥窗的倒影中，自己竟在悄悄微笑。這么多年，這是第一次，她不再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