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世外人,不理紅塵事,只是佛子性命垂危,不得不出手。”那一縷佛光中傳出的聲音平淡而溫和。
“施主還請罷手吧!”
季紅袖單手抱住昀洵,右手握斷玉刀,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沸騰,仿佛有一頭龍雀在發出猙獰的嘶吼咆哮。
“就憑你這一縷佛光?”
“阿彌陀佛!”那老僧忽然宣了一聲佛號,虛空之中仿佛有驚雷炸開。
轟隆!
季紅袖悶哼一聲,瞳孔中閃過駭然之色,剛才那一瞬間,她心神中盤坐的那頭龍象忽然長吼,震得她心神出現片刻空白。
如果是高手對決,這一瞬間的心神失守,就足以讓她身首異處。
那老僧不再開口說話,只有金色的佛光彌漫,威嚴而沉重,壓塌虛空。
季紅袖的臉色青白一片,對方沒有開口說話,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和不屑。
意思很簡單,我要殺你,如探囊取物。
“龍象法王,數十年不履江湖,果然佛法高深,神通莫測,我季紅袖領教了。”
季紅袖沒有再多說什么,技不如人,繼續留下也只是個笑話。
她抱著昀洵,正要轉身離去,就聽到凌慕風一聲怒喝,“你要走可以,把人留下。”
季紅袖神色冷漠,眸光無情,看也不看他,只是目光落在那一道佛光上,“這是法王你的意思嗎?”
“老僧只為護住佛子性命,其他的事與我無關。”金光中那道蒼老的聲音開口,打碎了凌慕風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呵……”季紅袖冷笑一聲,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凌慕風一眼,有種骨子里的輕蔑。
凌慕風死死的握著手中的刀柄,身上的痛苦再劇烈,也沒有此時這種無力感讓他更為憤怒。
他很想嘶吼咆哮,很想沖著那個女人喊一番狠話,很想說他日定斬汝頭。
可他沒有……
他此時之所以能夠活下來,也不過是依仗他人,才能夠茍活。
力不如人,說的再多,也只是犬吠。
他只是死死的盯著季紅袖的背影,像是要將她的模樣烙印進自己的腦海中,那雙眸子中所透露出的執念,讓一旁的小色喵都感到心驚肉跳。
季紅袖走了,頭也不回的消失,帶走了昀洵。
只留下了滿地狼藉。
凌慕風單刀杵地,才能夠勉強站穩,他在雨中呆呆的站著,身上已經濕透了,到處都是鮮血和泥濘。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有禮了。”那金色佛光中的聲音再次響起。
凌慕風收斂所有的雜念,語氣平靜的說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的語氣中并無怨恨,別人愿意救他,已是恩德,不愿意救昀洵也是自由。
說到底是他力不如人,又豈能因為他人施恩而怪罪。
“施主與我金剛寺有緣,老衲才能夠出手護你性命,那位女施主,我卻無能為力,還望施主勿怪。”老僧的語氣很溫和。
凌慕風搖頭道:“大師客氣了,救命之恩,銘感五內,他日必定相報。”
老僧語氣中帶了些許笑意,這位佛子的心性倒是中正平和,哪怕遭逢變故,也不曾偏激,果然是天生佛子。
“施主,既是有緣,我當問你一句。”
“你可想好,是否愿為我金剛寺佛子?”
凌慕風冷靜的說道:“若為佛子,可有家室否?”
“不能。”老僧似乎早有所料,平靜的回答道。
凌慕風又問:“若為佛子,吾妻該如何?”
老僧道:“施主需斬斷俗緣,忘卻紅塵。”
凌慕風聞言,搖頭道:“我紅塵難忘,俗緣難斷,怕是難為佛子,要辜負前輩的好意了。”
老僧笑道:“無妨無妨,緣聚緣散,本是因果,今日無緣,他日未必。”
“施主佛緣深重,龍象在身,你我二人必有相會之期。”
凌慕風看著老僧這般好說話,略一沉吟,開口問道:“我妻對我情深義重,生死相依,萬不能舍離,我若想求取貴寺龍象般若功,不知可有門路?”
老僧哈哈一笑,道:“這也簡單,你既然俗緣難斷,不如先做我寺護法金剛,這龍象般若功自然可傳你。”
凌慕風眼眸頓時一亮,“還請前輩指點。”
他話音方落,就見那一縷金光在半空中逐漸消散,只留下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欲為護法,先成己道,若無降妖除魔之神通,降服四方之霹靂手段,又如何能做怒目金剛?”
“施主可獨自西行十萬里,只要你能抵達大雪山龍象寺,便可為我寺護法。”
“有今日老衲出手,途中不會再有人跨境圍殺,但施主通天榜有名,一路少不了腥風血雨。”
“若能斬破風波,得見金剛心,你我二人自會相見。”
隨著那聲音消散,只見小色喵從山上帶出來的那一卷金剛經已然悄無聲息的改變了名字,換成了龍象般若功五個大字。
此時小色喵掙扎的從地面上起身,只是兩條袖子卻空蕩蕩的,手臂被季紅袖打得斷折,化成了血泥,若非剛才佛光普照,為他止住傷勢,怕是要重傷而死。
“唉,兄弟,此事怪我,應該是我昨晚在回春樓大開殺戒,才惹上的麻煩。”
小色喵有些苦澀的說道:“我此時想來,那回春樓應該是錦衣衛的一處隱蔽據點,怪不得他們能夠發現我的蹤跡。”
“我殺了錦衣衛那么多人,也怪不得他們會來報復,只是沒有想到會惹上季紅袖這個瘋婆娘。”
“是我對不住你們夫妻二人了。”
凌慕風搖了搖頭,“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若非我夫妻二人名列通天榜,怕是也不會招惹如此高手。”
“好了,我們畢竟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就不要這么客氣了。”小色喵經此一劫,身上原本的些許浮躁反而褪去,眉宇間越見沉穩。
他甩了甩空蕩蕩的袖袍,一縷真氣將墜落在地面上的龍象般若功秘籍卷起,無比精準的落在了凌慕風的身前。
“這龍象般若功秘籍只有前九重,乃是師祖特意留給你的。”
“你的任務發生變化,我不能再陪同了。”
“我現在就要趕回金剛寺閉關恢復傷勢。”
“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兄弟你保重,希望他日再見,你我二人皆能成就稱號,不為他人刀下之鬼。”
眼看凌慕風接過秘籍,他轉身離去,那沾滿血跡的僧袍,空蕩蕩的袖子,讓這位以風流出名的僧人,多了幾分灑脫和出塵。
“好,一言為定,他日再見,我請你喝花酒。”
凌慕風看著他的背影高聲道。
“哈哈哈,那你可要請花魁相陪才是,尋常的庸脂俗粉我可看不上。”
小色喵遠遠的甩了甩袖子,背影逐漸消失。
凌慕風握著手中龍象般若功秘籍,在雨夜中靜靜的站著。
“接下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聽到那個女子在身旁俏生生的叫他,“血衣大帝……”
凌慕風緩緩閉上了雙眼,許久才睜開。
“要不要……去下線聯系一下?”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些躁動,有著按捺不住的沖動,卻又患得患失。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化作一道幻影消失了。
而此時在游戲中昏迷的昀洵,也在現實的游戲倉中蘇醒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