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狂怒,犬吠而已,你能奈我何?!”
季紅袖從袖中緩緩抽出了一柄碧玉短刀,刀劍鳴動之音響徹夜幕,“能死在我的斷玉刀下,你應該感到榮幸。”
“不過,你佛子降臨的身份也值得我動刀了。”
她話音未落,刀卻更快,一道碧光激射而出,恍若碧落長河從天而降。
呼!
灰塵之中,一只血污斑駁的手掌伸出,間不容發之時,將長刀攥在掌中。
昀洵從滿是淤泥的地面中起身,藍色的長裙滿是血液和污垢,俏臉之上七孔流血,顯得妖異而血腥。
“他是我夫君呢!”
“我還沒有死,怎么能看著你殺了他?”
昀洵的聲音平靜而幽冷,仿佛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
然而她以手掌擋下敵人的一刀,縱然有生死相依天賦,也相當于被敵人斷取一掌,十指連心,其痛苦可想而知。
季紅袖卻沒有再開口說話,反手抽刀,如同碧虹一般貫空而起,其速太快,竟遠超過音爆回蕩,于長空之中留下濃烈的碧痕。
“在我面前秀恩愛?那你們就都給我死吧!”
“兒女情長,可笑至極。”
季紅袖臉色越來越冷,刀光縱橫,在真氣的涌動下仿佛化作了碧濤萬頃,如同狂潮一般席卷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
昀洵身上接連不斷的有炸裂聲響起,衣裙破爛不堪,身上的武學,一門又一門被廢。
嗡!
下一刻,她的身軀被一柄碧玉短刀洞穿。
此時的她,心靈已經近乎崩滅,極致的痛苦,甚至能夠讓人活活痛死。
哪怕身上還殘留著幾門武學可以施展天賦,可她的心靈卻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惜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昀洵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忽然想起了明月刀,她對這一門武學的參悟極為精深,甚至已經領悟了其核心奧義。
只是這明月刀的絕學殺招,乃是相思之意。
過去,她不明相思,不解相思,無法體會相思之苦,自然也就練不成這一刀。
可此時死亡臨近,她忽然心頭涌現出了強烈的不舍,擔心無法再相見。
這念頭雖然微弱,卻如此的純粹,如同一縷光在黑暗的心靈中浮現。
下一刻,她眉心有一縷月光浮現。
“天涯明月刀?!”
季紅袖本待一刀斬斷昀洵的生機,卻看到了她眉心間的那一縷月光。
她所有的動作全部都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眸子里無數的復雜神色翻涌,難以平靜。
因為不知何時,她的眉心處受到牽引,也同樣有一彎殘月緩緩升起。
不解相思,如何能夠練成天涯明月刀?!
所以,她的心中,也有一個思念到極致,想念到極致的人吧!
“你個蠢貨,竟然練成了這一招,當真是蠢的不可救藥。”
季紅袖低聲說著,不知道是在罵昀洵,還是在說她自己。
她悠悠的嘆息一聲,手指連閃,點了昀洵幾處大穴,而后緩緩抽出了手中的斷玉刀,并以真氣暫時封住了她的傷口。
此時的昀洵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地面上。卻被季紅袖一把抱在了懷里。
昀洵已然昏厥了過去,臉上全是血污,只有眉心間一縷月光純粹而皎潔。
那是相思意,也是天涯明月刀的刀意。
此意一成,武道十重,便毫無阻礙,只要名聲足夠,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季紅袖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顧影自憐,原本的殺心逐漸消散。
“倒真是個蠢貨……什么男人值得你豁出命去……”
她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昀洵走到凌慕風身前,語氣幽幽的說道:“她既然已經練成了天涯明月刀,那你還是死了的好。”
“你死了,她才能夠永遠的相思,不是嗎?”
“她修成明月刀,有資格做我的徒兒。”
“你若是愛她,不如……”
“去死可好?!”
這女人說話平靜而淡漠,卻讓凌慕風冷到了骨子里。
“你為何自己不動手?”
凌慕風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根本動彈不得,但他卻依舊拼命運轉著金鐘罩和龍象般若功,壓榨著身體的每一絲潛力,恢復著力量。
“我若是殺了你,我的好徒兒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季紅袖眸光幽深,“雖然我也不在乎她恨不恨我,可不動手自然更好。”
“你若是愛她,就自行了斷。”
“否則,我也只能動手了……”
季紅袖忽如其來的變化確實完全超出了凌慕風的預料,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瘋女人竟然真的不去殺昀洵了,反而要收她為徒。
“你若想殺我,盡管動手便是。”
凌慕風冷笑一聲,“想要讓我自盡?”
“你癡心妄想!”
“我就知道。”季紅袖悠悠的嘆息一聲,“天下男兒皆薄幸,她因為你參悟了相思刀,你卻不肯為她去死。”
“你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不如死了的好。”
她說罷,抬腿便朝著凌慕風的頭顱踩去,輕蔑的如同要踩死一只螞蟻。
“阿彌陀佛!”
蒼老的聲音很輕,卻在剎那間響徹天地,又像是從眾生的耳畔心頭響起。
僅僅聽到這聲音,都能夠感受到其慈悲與光明之意,仿若大日普照,金剛明王降世。
季紅袖在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瞳孔中忽然閃過無比猙獰的殺機,左手抱住昀洵,右手猛然抽動碧玉刀朝著凌慕風劈殺。
嗡!
一縷金色佛光升起,包括凌慕風在內,周遭所有人都只覺眼前一白,腦海轟鳴。
這一霎間,好似人世間的一切顏色,光線,氣味,聲音等等全部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一縷純粹而光明的金色佛光。
那佛光光明而璀璨,卻又意志沉凝,如同龍象降世,鎮壓一切。
任你千般手段,我自一縷佛光化龍象,鎮壓浮世萬千!
“龍象法王……”
季紅袖握著斷玉刀的手驟然捏緊,她不是不知道那些陸地神仙的可怖,但這一刻還是被深深的刺激到了。
因為對方并不是真身降臨,僅僅只是小色喵下山之時所帶的那一部金剛經中騰起了一縷佛光。
然而就是這一縷佛光,卻比任何奇功絕學都還要可怖可畏。
她想動,卻動彈不得。
像是心頭盤坐了一尊龍象,如同蛟龍被束縛了枷鎖。
天人強者,只需一縷心念,就能夠壓塌眾生。
縱然武道十二重,橫行江湖,面對天人,也宛若螻蟻一般脆弱。
“此子乃我密宗佛子降世,與我金剛寺有緣,老衲失禮了。”蒼老的聲音在季紅袖耳畔響起。
季紅袖臉上閃過嘲弄的神色:“你既然有一縷神念在,早就可以阻止,又何必等到現在?”
她這番話卻是故意說給凌慕風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