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初誕

第75章·九歌補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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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的夜雨裹挾著濃重的腥氣，宛如浸了銅銹的箭矢，撕裂厚重的云層，狠狠扎進黢黑如墨的水面。李清照赤足立于一尊龜裂的青銅鼎邊緣，冰涼的鼎身布滿歲月侵蝕的裂痕，其上刻著的楚國蠅頭小篆正滲出暗紅液體，粘稠如血——那是歷代巫祝以童男童女血祭留下的怨氣，在千年時光中凝結成的詛咒。

“屈子投江前，曾在此鼎中埋下《九歌》殘篇。”李清照指尖輕輕劃過鼎耳，粗糙的紋路在她皮膚上留下細微的灼痛。剎那間，青銅鼎劇烈震顫，發出嗚咽般的嗡鳴，仿佛在訴說著塵封的往事，“可惜被楚懷王抹去了最后三句。”她的聲音低沉而哀傷，帶著對歷史的惋惜。

劉伶斜躺在蘆葦叢中，酒葫蘆倒扣在臉上，醉醺醺的模樣卻難掩眼中的精光。“所以那老粽子才鎮不住水妖？”他打了個帶著濃烈酒氣的嗝，話音未落，遠處湖心突然炸開一道十丈高的水柱，洶涌的水花中，隱約可見鱗片泛著青光的蛟尾一閃而逝，轉瞬便消失在黑暗的湖底。

蘇軾正在岸邊用竹枝專注地畫著星圖，聞言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不是粽子，是詩魄。”他聲音沉穩，卻透著凝重，“屈原生前將畢生酒魂凝入《九歌》，若補全殘篇......”他手中的竹枝突然“啪”地折斷，星圖上泛起詭異的血色，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機，“便可重開云中君的祭酒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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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夜色深沉如墨。洞庭湖的湖面突然浮起三千盞青銅燈，幽綠的燈火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宛如鬼火搖曳。李清照褪去羅襪，素白的襦裙被夜風鼓起，緊貼著她單薄的身軀。她赤足踏著漣漪，朝著燈陣中央緩緩走去。每一步落下，都踩碎一盞燈火，破碎的光暈中，浮現出當年屈原披發行吟的景象——他懷抱酒壇，眼神決絕，毅然躍入怒濤。而那酒壇中，裝著的不是尋常糯米，竟是九十九滴洞庭漁民飽含血淚的悲嘆。

“魂兮歸來！”李清照突然清喝一聲，聲音穿透雨幕，響徹整個湖面。她腕間的玉鐲轟然炸裂，碎玉化作流光，在空中凝成《九歌》缺失的段落。那些文字由酒氣凝結而成，散發著神秘而強大的氣息，每個筆畫都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湖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九尊青銅人面像破水而出。它們高大巍峨，眼眶空洞無神，口中卻吟唱著詭異的楚辭：「東皇太一駕龍輦，云中君灑酒為霖......」那聲音空靈而陰森，在夜空中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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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伶猛地掀翻酒葫蘆，看似隨意的動作卻暗含玄機。葫蘆里涌出的并非尋常美酒，而是當年儀狄在巴蜀深山中采集的“蛇涎曲”。暗綠色的酒液一接觸水面，便“轟”地燃起幽藍的火焰，瞬間將湖面燒成一片火海。火海中，密密麻麻的竹簡若隱若現，簡上刻著的，竟是歷代楚王修改過的偽《九歌》。

“燒了這些贗品！”蘇軾大喝一聲，拋出酒曲。那曲塊遇火急速膨脹，化作三丈高的酒糟巨人，揮舞著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向竹簡堆。碎簡紛飛中，李清照終于看清了真正的殘篇——它們被楚懷王用巫術封在蛟龍逆鱗中，歷經千年，等待著被重新發現。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水面突然裂開百丈溝壑。一頭獨角青蛟騰空而起，氣勢洶洶，額間鱗片赫然嵌著半卷帛書，那正是眾人苦苦尋覓的《九歌》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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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解開發簪，如瀑的青絲瞬間垂落，化作墨色長河奔涌而下。河中漂著《漱玉詞》的殘頁，每張紙都滲出琥珀色的酒液，散發著醉人的香氣。她踏著這些殘頁，如履平地般朝著蛟龍走去，口中吟誦道：「君不見湘妃竹上斑斑淚——」

蛟龍獨目猩紅如血，張口噴出腥臭毒霧。霧中浮現出兩千年前景象：屈原被流放時，楚懷王正指使這頭蛟龍吞噬他的詩稿。那一幕，充滿了背叛與無奈，讓人痛心疾首。

“原來是你吃了屈子的酒魄！”李清照怒喝一聲，并指為筆，蘸著漫天毒霧在空中書寫。每個字落下，都化作金光閃閃的釘子，將蛟龍釘在半空。她繼續吟誦：「至今猶唱離騷賦——」隨著第二句寫完，蛟龍逆鱗承受不住強大的力量，轟然崩碎，殘篇帛書飄飄蕩蕩，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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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蘇軾繪制的星圖已完全被血色染紅。他咬破手指，在龜甲上畫出周天二十八宿。剎那間，星宿脫離龜甲，浮空而起，將帛書殘篇與李清照補寫的詩句串聯成一條璀璨的光鏈。當最后一句「何不重開云中宴」補完時，九尊青銅人面像突然齊聲痛哭。它們的淚珠墜入洞庭湖，湖水瞬間澄澈如鏡，倒映著天空與周圍的一切。

鏡中浮現出云中君駕著龍車灑酒的幻象，酒液落地之處，原本枯萎的蓮花重新綻放，潔白如雪；每條魚的鱗片上，都生出了《九歌》文字般的紋路，散發著神秘的光芒。

劉伶突然躍起，大笑著將酒葫蘆砸向鏡面：“醉眼看花才是真！”隨著一聲巨響，鏡面碎裂，真正的云中君祭壇從湖底緩緩升起——那竟是一尊刻滿釀酒圖譜的青銅巨鼎，每一道紋路都蘊含著古老的智慧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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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晨光微露，灑在洞庭湖上。李清照跪坐于巨鼎前，神情莊重而肅穆。她用金簪劃破掌心，鮮血滴落鼎中，與殘篇緩緩融合，漸漸凝成三行閃著金光的楚篆：

「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駕龍辀兮乘雷，載云旗兮委蛇。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最后一筆落下時，鼎中騰起九道酒氣，化作鳳凰直沖云霄。遠處正在肆虐的蛟龍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渾身鱗片紛紛剝落，露出森森白骨。

“屈子的酒魄歸位了。”蘇軾拾起一片鱗，鱗上浮現出當年楚地巫覡釀制椒漿的秘方，他微微皺眉，“但懷王埋的釘子......”

他話音未落，岸邊蘆葦叢中突然傳來弓弦震動聲。三百具身纏帛書的青銅尸破土而出，他們的額間皆刻著楚國王室徽記，散發著冰冷而邪惡的氣息。真正的殺招，此刻才剛剛顯現，一場新的危機，正等待著眾人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