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初誕

第70章·九甕祭天

1

青銅甕表面的裂痕如蛛網般蔓延，當?shù)谌懒鸭y貫穿甕身時，一股令人作嘔的腐尸氣息驟然彌漫在祭壇上空。本該泛著竹葉青光澤的酒液，此刻正劇烈翻涌，墨綠色的泡沫不斷升騰，破裂時發(fā)出詭異的“咕嘟“聲。祭壇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酒氣交織的氣息，令人窒息。

儀狄跪坐在祭壇邊緣，蒼白的臉上布滿冷汗。她十指深深摳進夯土地面，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滾落，竟在半空凝成冰晶，折射出幽藍的冷光。“酒蠱反噬……“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充滿恐懼與絕望，“巴蛇的怨魂，吞了酒曲里的稷神。“

蘇軾站在九甕環(huán)繞的巫陣中央，腕間纏繞的蓍草突然繃斷。草莖墜地瞬間，地面浮現(xiàn)出龜甲裂紋——裂紋蜿蜒如蛇，正快速爬向最西側的酒甕。他神色驟變，疾退三步，袖中竹簡“嘩啦“展開，簡上甲骨文滲出猩紅：【酉月癸亥，忌釀，大兇】。

“杜公！“蘇軾猛地轉頭，聲音中帶著焦急，“第七甕要——“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警示。第七甕轟然炸裂，鋒利的陶片如蝗群般飛濺。李清照反應極快，甩出腰間青銅酒樽，樽口暴漲三尺青光，將陶片盡數(shù)吸入。然而，渾濁的酒液卻化作九條黑蟒，貼著地面張牙舞爪地撲向儀狄。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白拔劍出鞘。青蓮劍掠過空中，《蜀道難》的詩句凝成金色鎖鏈，將黑蟒釘在半空。可酒液凝成的蛇頭仍在瘋狂掙扎，蛇信吞吐間竟發(fā)出人聲：“周人竊我酒脈……當誅……“聲音陰森而憤怒，在夜空中回蕩。

2

烏蒙山巔的月光突然變得晦暗，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遮住。劉伶倒掛在祭壇邊的青銅神樹上，手中酒葫蘆對準月輪。葫蘆口噴出的酒霧在月華下顯形——無數(shù)透明蠱蟲正從山體裂縫涌出，密密麻麻的蟲群匯聚成河，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沙沙“聲，直奔祭壇而來。

“夜郎國的尸蠱術！“劉伶翻身落地，腰間巫鈴震響如雷鳴，“杜老頭！有人動了烏蒙山的《酒經》石刻！“

杜康玄袍鼓蕩，周身酒氣翻涌。他指尖凝出酒符，燃起蒼藍火焰。火焰觸及蠱蟲的剎那，蟲尸如雨點般墜落，卻在觸地瞬間化作更多黑蟒，腥臭的氣息彌漫開來。陶淵明展開《桃花源記》，飄落的桃花結成屏障，試圖阻擋黑蟒的攻勢，卻被蟒尾輕易掃得支離破碎。

“不是尸蠱，“陶淵明抹去嘴角血漬，神色凝重，“是酒蠱借怨化形。“

蘇軾突然沖向祭壇東側。那里矗立著尚未啟封的第一甕，甕身刻滿神秘的巴蜀圖語。他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甕蓋疾書商周金文：【稷神歸位，萬蠱臣服】。血字亮起的瞬間，山體深處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牛吼，仿佛沉睡的神明被喚醒。

3

李清照手中的青銅樽突然劇烈震顫，發(fā)出刺耳的嗡鳴。樽內空間，被吸入的陶片正在重組，拼成一幅陰刻巖畫——畫中巫祝捧著人牲心臟，跪拜九尊酒甕。甕口探出的卻不是酒香，而是纏繞巴蛇的鎖鏈。

“原來如此……“她瞳孔驟縮，終于明白真相，“九甕祭天是假，鎮(zhèn)壓巴蛇才是真！“

仿佛印證她的低語，剩余八甕同時開裂。甕中竄出的黑蟒在空中交纏，凝成一條巨大的巴蛇虛影。蛇首如山岳般巍峨，赤目如血月般猩紅，吐信時腥風卷起砂石，將蘇軾生生逼退七步。

“周人……竊我酒脈……“巴蛇口吐人言，聲浪震塌半邊祭壇，地面出現(xiàn)一道道裂縫，“還來……“

杜康突然縱身躍上蛇首。玄袍在狂風中獵獵如戰(zhàn)旗，他并指為刀，生生剖開自己胸膛——沒有鮮血涌出，只有萬千酒符如星河傾瀉而出。

“稷神在此！“他暴喝如雷，聲震四野，“巴蛇，看清楚了！“

酒符匯聚成巨人輪廓，手持耒耜，身纏嘉禾。巴蛇虛影發(fā)出凄厲尖嘯，蛇尾橫掃烏蒙山，山體崩裂處，赫然露出被篡改的《酒經》石刻——本該刻著“稷神育酒“的位置，變成了“以蛇祀酒“。

4

李白劍勢忽變。

青蓮劍不再斬向黑蟒，反而刺入自己掌心。鮮血順著劍鋒滴落，當血染劍身時，《將進酒》的詩句化作實質的酒泉，奔涌而出，澆灌在龜裂的夯土地面。

“鐘鼓饌玉不足貴——“他仰天長嘯，聲音中帶著豪邁與決絕，“但愿長醉不復醒！“

雄渾的詩句化作編鐘虛影，鐘聲蕩開，聲波如漣漪般擴散。巴蛇虛影出現(xiàn)剎那凝滯，似乎被這磅礴的氣勢震懾。劉伶趁機擲出酒葫蘆，葫蘆炸裂成百枚巫鈴，鈴舌竟是夜郎國青銅箭鏃。箭雨如流星般釘入巴蛇七寸，陶淵明的桃花結界也在此時完成合圍，粉色的光墻將巴蛇困在中央。

蘇軾撲到第一甕前，染血的手掌重重拍向甕蓋：“稷神歸位，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甕中傳來悶響，如春雷破土，震顫著整個祭壇。

5

李清照的青銅樽應聲炸裂，碎片四射。陶片巖畫騰空而起，裹住巴蛇虛影。畫中巫祝突然轉頭，手中人牲心臟化作酒符，刺入巴蛇眉心。

“喀嚓——“

烏蒙山巔的《酒經》石刻崩落殘片，被篡改的字跡煙消云散。稷神虛影揮動耒耜，九甕碎片騰空重組，煉成一尊刻滿嘉禾紋的新甕。新甕散發(fā)著柔和的金光，酒香四溢，令人陶醉。

杜康踉蹌落地，胸膛的傷口迅速愈合。他伸手接住從甕中飄出的一縷金芒——那是失傳的“曲藥之魂“，正緩緩融入赤水河底酒脈。

儀狄掙扎著爬到甕邊。當她看到新甕中澄澈如琥珀的酒液時，淚水奪眶而出：“這才是……真正的祭酒……“聲音中充滿欣慰與釋然。

山風卷來碎桃瓣，陶淵明收起殘卷，望向東方泛白的天際：“該去楚地了。“

李白還劍入鞘，劍穗上不知何時纏了一截蛇蛻：“洞庭湖的水妖，喝過這酒嗎？“語氣中帶著挑釁與期待。

眾人身后，第一縷陽光照亮新甕。甕身巴蜀圖語泛起金輝，細看竟是四字預言——【楚醴生變】。預示著新的冒險與挑戰(zhàn)，正在前方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