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4章·巴蜀蛇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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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霧濃稠如化不開的墨，裹著腐葉與苔蘚的腥氣，每一口呼吸都似在吞吐泥漿。蘇軾腕間的竹簡殘片燙得驚人，裂口處的蛟龍紋如同活物般游走，殷紅的血珠順著甲骨文的刻痕蜿蜒而下，在泥濘中拖出斷續的血線。

“這玩意兒燙得像剛出爐的酒甑。“劉伶歪斜著湊過來，鼻尖幾乎貼上竹簡，酒葫蘆在腰間晃出醉意的節奏，“血腥味比我偷喝的女兒紅還濃，東南方怕是藏著大寶貝。“

話音未落，李白突然按住劍柄，青蓮劍鞘上的纏繩瞬間繃直，綴著的玉墜泛起幽幽青光。濃霧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千萬片鱗片在蕨類植物間摩擦，又似遠古的戰鼓在密林深處擂響。

李清照解下青銅酒樽，指尖拂過冰涼的云紋，樽內的血珠突然劇烈震顫：“有東西在靠近，比村寨里的酒傀更......“她話音戛然而止，霧氣驟然被撕裂。

一條巨蟒倒掛在古榕垂落的氣根間，水桶粗的蛇身纏繞著樹干，黑金色的鱗片泛著青銅器特有的冷光。當它揚起頭顱，酒紅色的豎瞳掃過眾人時，空氣中騰起濃烈的酒糟氣息，竟比劉伶身上的酒氣更醇厚。

“醉蛇？“蘇軾剛開口，巨蟒突然直立而起，頸部膨大成盾牌狀，鱗片間赫然烙著與商鼎相同的饕餮紋！

杜康臉色驟變，胸口的赤水河傷疤開始發燙：“是武丁的守鼎蛇！商朝滅亡后，這些守護神獸本該......“他的話被蛇嘯打斷，聲波震得滿樹露水如暴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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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嘯如鐘鳴，震得眾人耳膜生疼。李白劍光先聲奪人，青影與蛇身絞作一團。青蓮劍劈在蛇頸的商紋上，火星四濺，發出青銅相撞的鏗鏘聲響。巨蟒吃痛，長尾橫掃而過，三人合抱的古木轟然斷裂，飛濺的木屑如利箭般射向眾人。

陶淵明急展《桃花源記》，撕下“中無雜樹“的殘頁拋向空中。燃燒的紙灰化作桃木屏障，卻聽“咔嚓“一聲脆響——蛇尾如鐵鞭般擊穿防護，帶著千鈞之力砸向儀狄。

千鈞一發之際，劉伶的酒葫蘆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咚“的一聲悶響，葫蘆與蛇頭相撞，竟發出鐘鼎般的嗡鳴。巨蟒猛地晃了晃腦袋，猩紅豎瞳死死盯著葫蘆底部——那里赫然刻著與蛇鱗相同的商鼎紋！

“它認識這個！“劉伶踉蹌著接住反彈的葫蘆，酒葫蘆表面已裂開細密的紋路，“武丁年間的王室標記......“

話未說完，巨蟒突然纏住他的腰腹。鱗片收緊的瞬間，劇痛從皮膚傳來，血珠滲進蛇鱗縫隙，竟“滋“地騰起青煙。杜康見狀疾沖而上，掌心的赤水河圖騰金光暴漲，五指如鉤刺入蛇的七寸。

“商鼎紋是封印！“杜康嘶吼著，玄袍被蛇血腐蝕出破洞，“這蛇在守護真正的......“

話音未落，巨蟒瞳孔突然淌出黑血，濃稠的液體滴落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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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血落地即化，猩紅菌絲破土而出，如燃燒的火焰般瘋狂蔓延。蘇軾腕間的竹簡開始融化，甲骨文扭曲著爬向菌毯，在接觸菌絲的瞬間發出凄厲的尖嘯。他咬牙將竹簡按在額頭，滾燙的血字烙入皮膚，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炸開——

溶洞深處，三足陶甕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光，甕底的青銅片正被猩紅菌絲纏繞；

烏蒙山巔的祭壇上，無唇巫祝割開手腕，鮮血澆灌著布滿商紋的蛇卵；

云層間，蛟龍獨眼緩緩睜開，瞳孔里映出眾人驚恐的面容......

“是陷阱！“蘇軾踉蹌后退，鼻腔充斥著腐肉與酒香混合的惡臭，“蛇群在孵化！“

菌毯突然隆起數十個鼓包，“噗嗤“聲中，幼蛇破土而出。這些蛇額間都生著微型青銅鼎紋，見風即長，轉眼間便長到手臂粗細。李清照急將青銅酒樽倒扣在地，樽內血滴化作金線游走，在地面織成光網。

“儀狄！“杜康仍與垂死的巨蟒僵持，聲音因用力而沙啞，“酒曲在哪個方向？“

儀狄顫抖著指向霧氣深處。那里的蕨類植物被盡數壓平，形成一條詭異的通道，巖壁上赫然刻著與杜康傷疤一模一樣的赤水河圖騰——只是圖騰邊緣，爬滿了正在蠕動的猩紅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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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突然將《桃花源記》殘卷擲向通道。燃燒的書頁如流星般劃破濃霧，照亮巖壁真相：那根本不是巖石，而是無數交纏的蛇尸壘成的墻！蛇尸間嵌著半副青銅面具，面具后方傳來若隱若現的敲擊聲，沉悶而規律，像是釀酒時搗曲的聲響。

“父親......“儀狄渾身劇烈顫抖，淚水混著雨水滑落，“是父親釀酒的陶槌聲......“

李白身形如電，青蓮劍在空中劃出璀璨的弧光。劍氣所過之處，蛇尸墻轟然崩塌，腐臭的霧氣撲面而來。眾人剛鉆進露出的狹縫，身后便傳來震天巨響——巨蟒轟然自爆，氣浪將劉伶掀飛出去。

劉伶撞在洞壁上，懷中的酒葫蘆應聲而裂。商鼎紋中飄出一縷黑煙，在空中凝成微型蛟龍虛影。虛影繞著劉伶盤旋，聲音帶著令人牙酸的笑意：“有意思......你們居然找到了商紂王藏酒的地方......“

未等眾人反應，虛影突然被巖壁上的青銅面具吸收，面具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地，瞬間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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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深處，三足陶甕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綠光，無火自沸的液體表面浮著細密的酒花。甕邊跪坐著一具身披葛衣的骸骨，指骨仍緊握著石槌，半副青銅面具套在頭骨上，空洞的眼眶里嵌著兩枚青綠色的酒曲。

儀狄撲到骸骨前痛哭失聲時，面具“嗒“地掉落，露出顱骨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杜康拾起酒曲的剎那，胸口的赤水河傷疤灼痛難忍，金光暴漲。骸骨指間的石槌突然炸裂，露出藏在槌心的青銅片——上面的紋路，竟與蘇軾烙印的甲骨文完全吻合。

“酒神本相......“蘇軾話音未落，溶洞突然劇烈搖晃。巖頂的鐘乳石如利劍墜落，李白劍光連閃，將落石劈成齏粉。李清照的金線困陣卻突然崩裂，猩紅菌絲順著她的手腕瘋狂攀爬，所到之處，皮膚泛起詭異的青銅色。

“蛟龍醒了......“陶淵明快速翻動殘卷，書頁間飄落的桃花瓣在半空化作灰燼，“它就在山體里！“

骸骨突然直立而起，無頭的身軀張開雙臂，將眾人護在懷中。黑暗徹底籠罩的前一刻，儀狄看見父親指骨間的酒曲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陶甕底部的青銅片——那上面，刻著半幅未完成的赤水河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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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跌落在一條地下河邊，河水泛著金綠色的熒光，河床散落著無數陶片，每片都刻著古老的釀酒配方。杜康掌心的酒曲與胸口傷疤融為一體，赤水河圖騰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商紂的酒窖......“劉伶揉著酸痛的腰爬起來，酒葫蘆的碎片在身旁閃爍著詭異的光，“居然藏在河底？“

李清照突然指向河心。一葉獨木舟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舟中放著一只缺耳的青銅斝，斝中液體倒映著眾人的面容——每個人眉心，都多了一枚閃爍的鼎形印記。

蘇軾摸著額頭苦笑：“這下倒好，成了貨真價實的商朝遺民。“

巖壁縫隙突然滲出黑血，滴入河中的瞬間，整條地下河劇烈沸騰。陶淵明殘卷上“林盡水源“四字浮空而起，化作桃花舟影。

“上船！“骸骨的指骨突然抓住儀狄的腳踝，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幽光，“帶著酒曲......去岐山......“

骨語未畢，暗河盡頭亮起猩紅的光芒——蛟龍的獨眼緩緩浮現，瞳孔里燃燒著千年的怨恨，地下河的水開始逆流，一場更恐怖的危機，正在黑暗中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