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3章·商火初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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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甲骨竹簡上，將刻痕里的朱砂沖成蜿蜒的血線。蘇軾跪在泥濘中，粗糲的陶土硌得膝蓋生疼，指尖卻固執(zhí)地摩挲著那些龜裂的符號。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腥甜氣息，恍惚間，扭曲的線條突然活了過來，如毒蛇般游進他的瞳孔——

頭戴青銅面具的巫祝赤身站在祭壇中央，手中嬰兒的啼哭被骨笛聲碾碎。當幼小的身軀拋入火堆時，火焰“嗤“地暴漲三丈，九條漆黑如墨的蛇從火中竄出，纏繞著陶甕瘋狂扭動。甕中泛著詭異熒光的綠液劇烈沸騰，表面浮起的血沫凝結(jié)成猙獰的人臉，在高溫中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這是……人祭釀酒？“蘇軾猛然抬頭，冰涼的雨水灌進衣領(lǐng)。懷中竹簡“啪“地裂成兩半，斷面處滲出暗紫色的液體，在泥濘中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杜康立在雨幕中，玄袍下擺紋絲不動，宛如一尊青銅雕像。他凝視著村落中央升騰的黑煙，胸口赤水河形狀的傷疤突然發(fā)燙，仿佛有滾燙的巖漿在皮膚下奔涌。“武丁用活人獻祭酒神，“他沙啞的聲音混著雨聲，“怨氣滲入酒脈，所以儀狄的酒才會泛著邪異的綠光。“

就在這時，尖銳的尖叫刺破雨幕。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撞開圍觀的人群，赤腳在泥濘中狂奔，懷中陶罐隨著她的動作劇烈搖晃。羽冠高聳的巫祝們揮舞著骨杖緊追不舍，杖頭懸掛的銅鈴震出刺耳鳴響，每一聲都像是釘入人心的鋼針。

李清照腰間的青銅酒樽突然發(fā)燙，燙得她輕呼出聲。“是儀狄！“她望著女子懷中的陶罐，樽內(nèi)血珠開始不安分地跳動，“她偷了祭酒！“

2

劉伶的反應快如閃電。

他踉蹌著沖進雨幕，腰間巫鈴碰撞出癲狂的節(jié)奏。當最前方的巫祝高舉骨杖砸向儀狄后腦時，他掄起空酒葫蘆迎面砸去。“砰“的一聲悶響，青銅面具應聲而落，露出布滿猙獰刺青的臉——那些刺青竟是盤繞的蛇形，蛇眼處鑲嵌著暗紅色的瑪瑙。

“小娘子，“劉伶嬉笑著拽住儀狄的手腕，酒氣混著雨水噴在她臉上，“這罐子里的東西，能給我嘗嘗不？“

陶罐封泥被掀開的瞬間，空氣驟然凝固。李白腰間的青蓮劍“錚“地出鞘三寸，寒芒映出罐中綠液表面無數(shù)扭曲的人臉，他們大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絕望的眼神死死盯著眾人。

“怨氣凝酒，“陶淵明手中的《桃花源記》自動翻頁，泛黃的紙頁間飄落幾片枯葉，“這根本不是酒，是封在陶甕里的冤魂。“

巫祝們踩著詭異的舞步包圍上來，骨杖插入泥土的瞬間，深溝中滲出粘稠的黑血。杜康按住胸口的傷疤，悶哼一聲：“是蛟龍血......這些巫祝飲過蛟龍釀造的邪酒！“

最年長的巫祝緩緩摘下青銅面具，露出沒有嘴唇的嘴，森森白骨間咬著半截蛇骨：“外鄉(xiāng)人......“他說話時，蛇骨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把酒神新娘......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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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狄突然暴起，將陶罐狠狠砸向祭壇。

綠液潑灑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上，“轟“地爆出三丈高的幽藍火焰。火焰中浮現(xiàn)出蛟龍巨大的獨眼，豎瞳里映出眾人渺小的身影，瞳孔深處流轉(zhuǎn)著冰冷的殺意。巫祝們齊聲尖嘯，皮膚下突然鼓起鱗片，指爪暴長，轉(zhuǎn)眼間化作半人半蛇的怪物。

“現(xiàn)在信了吧？“劉伶拽著儀狄退到杜康身旁，臉上卻掛著興奮的笑容，“這幫家伙早不是人了！“

李白長劍出鞘，劍光如銀河倒懸。最前排的三個巫祝攔腰而斷，斷面處沒有鮮血流出，只有發(fā)黑的酒糟“簌簌“掉落，在雨中散發(fā)出刺鼻的腐臭。

“酒傀術(shù)的祖宗，“蘇軾拾起半片甲骨，上面的刻痕正在詭異地蠕動，“蛟龍教他們用怨氣釀酒！“

李清照解下青銅酒樽，樽內(nèi)血珠化作金簪。她手腕翻轉(zhuǎn)，金簪在地面劃出一道弧線，透明屏障應聲而起。撞上來的巫祝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鱗片接觸屏障的瞬間“嗤嗤“冒煙，騰起陣陣白煙。

“撐不住多久，“她的鬢角滲出冷汗，屏障開始出現(xiàn)蛛網(wǎng)狀的裂痕，“杜康，快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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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猛然扯開衣襟，赤水河形狀的傷疤已變成紫黑色，仿佛一條即將蘇醒的毒蛇。他并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刺入傷疤，鮮血飛濺間，挖出一團跳動的金光。

“商王武丁！“他將光團拍向雨幕，怒吼聲震得眾人耳膜生疼，“看看你的巫祝成了什么鬼樣子！“

金光炸開成巨大的光幕，畫面中，年輕的武丁憤怒地將蛟龍角制成的酒杯摔碎在地：“朕要的是通神靈的酒，不是這種......“他一腳踢開腳邊七竅流血的奴隸，“毒物！“

雨勢突然變得狂暴，豆大的雨點砸在眾人身上生疼。年長巫祝的蛇骨杖刺穿屏障，鱗片暴長的爪子直取儀狄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陶淵明撕下《桃花源記》中“落英繽紛“的篇章——

桃花瓣化作利刃裹住巫祝，骨骼碎裂聲中，枯瘦的身軀轟然倒地。然而，數(shù)十條黑蛇卻從他的七竅中鉆出，吐著信子撲向眾人，蛇信子劃過空氣，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

“酒神血脈......“垂死的巫祝露出森然的牙齒，“蛟龍大人......等你們......三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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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狄突然奪過李白手中的劍，鋒利的劍刃劃過掌心，鮮血滴入陶罐碎片殘留的綠液中。當血液與怨酒相融的剎那，蛟龍獨眼的投影劇烈扭曲，發(fā)出不甘的咆哮。

“我父親......“她顫抖著捧起混血的酒液，雨水沖刷著她蒼白的臉，“是最后一個會釀清酒的人。“

黑蛇群撲到眼前的瞬間，她將血酒潑向雨幕。神奇的是，雨滴在半空凝成無數(shù)細小的酒箭，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將蛇群釘死在泥地里。杜康胸口的傷疤突然愈合，他震驚地抓住儀狄的手：“你的血......能凈化蛟龍怨氣？“

村落深處傳來急促的號角聲，更多火把在雨幕中搖曳，逐漸逼近。

“去巴蜀深山......“儀狄拽著杜康往村外跑，濕透的長發(fā)貼在臉上，“我父親留下的......真正的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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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逃到河畔時，蘇軾發(fā)現(xiàn)竹簡裂片上的甲骨文悄然改變。

原本記載祭祀的文字扭曲成一條蛟龍盤繞酒甕的圖案，當他的指尖觸碰圖案，一陣刺痛傳來——

新的畫面在腦海中炸開：烏蒙山溶洞深處，三足陶甕在黑暗中無火自沸，甕底沉著半片青銅，紋路與杜康胸口的傷疤如出一轍。

“蛟龍在找這個......“蘇軾猛地抬頭，雨水順著下頜滴落，“酒神本相！“

暴雨中，陶淵明《桃花源記》的殘頁發(fā)出微光，照亮劉伶腰間的巫鈴——鈴舌竟是一顆干癟的蛇頭，在風中輕輕搖晃。

“這下有意思了，“劉伶醉眼望向漆黑的山脈，笑聲混著雨聲回蕩，“咱們得趕在長蟲之前......“

“找到武丁年間......“李白還劍入鞘，劍身上的詩賦在雨水中泛著冷光，“第一壇真正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