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49章·血祭歸墟

烏蒙山的夜幕如同一幅被浸透的黑綢，懸掛于天際的月輪泛著詭異的血色，仿佛被千萬冤魂的血淚浸染。李清照一襲素白襦裙，靜靜地佇立在赤水河西岸的祭壇之上，腳下是由三千枚商周甲骨精心拼成的河圖，每一塊甲骨都承載著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甲骨縫隙間滲出的暗紅液體，如同一條條蜿蜒的細(xì)蛇，悄無聲息地游向中央的青銅鼎。鼎中盛著從巴蜀蛇窟歷經(jīng)艱險取來的酒魄碎片，此刻正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嗡鳴，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危機(jī)。

“子時三刻，血月凌空，“杜康的玄袍在凜冽的夜風(fēng)中翻涌如墨云，衣袂獵獵作響，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仿佛裹挾著歲月的滄桑，“該引夜郎巫血了。“

劉伶醉態(tài)朦朧地臥在祭壇邊緣，腰間的巫鈴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清脆卻又帶著幾分詭異的聲響。他突然翻身坐起，動作迅猛如獵豹，一把撕開衣襟，露出布滿圖騰的胸膛。令人震驚的是，皮膚下竟浮現(xiàn)出夜郎古國神秘的祭祀圖騰——蛇首人身的紋路在血色月光下泛著幽幽青芒，仿佛有生命般在肌膚下蠕動。“當(dāng)年夜郎王以血養(yǎng)酒，釀出能通幽冥的‘鬼醴’，“他咧嘴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癲狂與決絕，指尖緩緩劃過心口，“今日便還它個痛快！“

就在這時，赤水河突然違背常理地倒流，河水如同一頭掙脫束縛的猛獸，咆哮著奔涌向上。蘇軾凝視著河面浮起的青銅酒爵，瞳孔微微收縮。那是楚地龍舟祭所用的禮器，三日前才從屈子祠鄭重取來，此刻爵身卻爬滿黑色菌絲，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氣。“酒魄在抗拒融合，“他捻起一簇菌絲湊近鼻尖嗅了嗅，腥氣直沖顱頂，眉頭緊皺，“有人篡改了巫血咒！“

話音未落，祭壇中央的青銅鼎轟然炸裂，震耳欲聾的聲響回蕩在烏蒙山谷間。酒魄碎片化作赤紅流星四處飛濺，卻在空中被某種無形的神秘之力捕獲，重新匯聚成一道人形。那人身披周天子袞服，華麗的服飾上繡著象征至高權(quán)力的十二章紋，然而面容卻與陶淵明手中的《桃花源記》殘卷如出一轍，詭異而又令人心生寒意。

“酒神杜康？“人影輕笑，聲音帶著青銅銹蝕的沙啞，仿佛從千年古墓中傳來，“不過是個偷渡時光的竊賊！“

李白見狀，毫不猶豫地拔劍出鞘，然而這一次，青蓮劍竟首次發(fā)出哀鳴，劍身震顫不止，仿佛感知到了前方的巨大危險。劍鋒觸及人影的剎那，袞服上的十二章紋竟活了過來，日月星辰化作金色鎖鏈，如靈蛇般纏住劍身；山龍華蟲凝成玄甲，覆蓋在人影身軀之上。人影抬手間，赤水河中緩緩升起九尊獸面酒樽，樽內(nèi)盛著的赫然是眾人此前歷經(jīng)千辛萬苦收集的酒魄！

“是歸墟守門人！“杜康暴喝一聲，玄袍上的酒紋燃起熊熊金焰，照亮了他緊繃的臉龐，“他截取了時光長河里的酒魄鏡像！“

李清照神色驟變，疾退三步，金簪在甲骨上劃出串串火星。她驚恐地認(rèn)出了那些酒樽的紋路——與上海租界醉仙樓地窖里封印鴉片的法器如出一轍。而此刻，每個酒樽都倒映著不同時代的畫面：儀狄在蛇窟剜心時的痛苦掙扎、蘇軾焚燒黃州酒方時的無奈與決絕、紅軍戰(zhàn)士將酒曲藏入赤水渡口石碑時的堅(jiān)定與執(zhí)著……這些畫面如走馬燈般在酒樽中閃現(xiàn)，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不為人知的秘辛。

陶淵明手中的《桃花源記》殘卷毫無征兆地開始自燃，幽藍(lán)的火焰迅速吞噬紙張，火光照亮了人影的真容——那竟是一具披著周天子皮囊的青銅俑！俑身布滿細(xì)密銘文，仔細(xì)辨認(rèn)，赫然是紅軍四渡赤水時刻在郎酒莊園地窖的密語。“爾等真以為，靠幾滴巫血就能重啟酒脈？“青銅俑抬手間，夜郎巫血如噴泉般從劉伶胸口噴涌而出，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這局棋，從儀狄剜心那刻就開始了！“

劉伶卻不怒反笑，笑聲中充滿了癲狂與豪邁，任由血液浸透祭壇。他忽然將酒葫蘆狠狠砸向青銅俑，葫蘆炸開的瞬間，無數(shù)甲骨文從碎片中蜂擁而出——那是他在岐山骨鐘下偷藏的商王占卜辭！甲骨文如蝗群般撲向青銅俑，啃噬著其身上的銘文，竟暫時遏制了酒魄的潰散，為眾人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赤水河底突然傳來一聲震徹天地的龍吟，河水劇烈翻涌，仿佛有巨龍即將蘇醒。杜康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向空中，血珠在空中迅速凝成上古酒符，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符紋與李清照的青銅酒樽產(chǎn)生強(qiáng)烈共鳴，樽內(nèi)殘留的綠蟻酒突然沸騰起來，化作一條碧玉蛟龍，張牙舞爪地?fù)湎蚯嚆~俑。“酒魄為引，巫血為媒！“杜康的瞳孔變成琥珀色，眼神中透著堅(jiān)定與決絕，“李白，斬時光！“

青蓮劍終于掙脫金色鎖鏈的束縛，發(fā)出一聲清越的長鳴。李白踏著蘇軾拋出的漢簡，如同一道白色閃電般躍起，劍鋒精準(zhǔn)地刺入青銅俑左眼。與此同時，《將進(jìn)酒》的詩句從劍鐔噴薄而出：“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詩韻如刀，帶著磅礴的氣勢，將袞服上的十二章紋寸寸割裂，“朝如青絲暮成雪！“

在青銅俑炸成碎片的前一刻，李清照眼疾手快，金簪如流星般刺入了它的右眼。簪尖挑出一枚血色玉琮，琮內(nèi)封印著真正的酒魄本源，散發(fā)著柔和而神秘的光芒。赤水河恢復(fù)了往日的奔流，河面倒映出商周祭壇、敦煌酒宴、紅軍渡口重疊的幻影，仿佛時空在此刻交織。“原來如此，“陶淵明拾起玉琮，殘卷灰燼在他掌心奇跡般地重組，“歸墟之門要用酒魄做鑰匙……“

劉伶癱坐在血泊中，胸口的夜郎圖騰已褪成灰白，臉色蒼白如紙。“那破門后頭，“他艱難地灌了口根本不存在的酒，聲音虛弱卻又帶著一絲好奇，“怕是有比圣墟更腌臜的東西。“

河風(fēng)裹挾著蘇軾的低語傳來：“該去漢朝了——桑弘羊的酒榷法，還缺個推手呢。“

黎明時分，天色漸亮，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祭壇。李清照忽然停下腳步，回望身后——血月下的赤水河泛起奇異波紋，波紋中有個戴斗笠的老者正在垂釣，身影孤獨(dú)而神秘。而他的魚簍里躍動的，分明是半枚未燃盡的紅軍酒曲。

“在看什么？“李白將劍鋒歸鞘，轉(zhuǎn)頭問道。

“看火種。“李清照轉(zhuǎn)身，目光堅(jiān)定，金簪上的血珠墜入泥土，“有人比我們更早埋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