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43章·鹽道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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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支流在銀月籠罩下泛著粼粼冷光，宛如撒落人間的銀河碎鏈。浩浩蕩蕩的鹽船隊蜿蜒于河道，木槳劃破水面的聲響與船工們低沉的號子交織成曲。李清照立在船頭，青衫獵獵作響，腰間青銅酒樽與鹽袋相撞，發出沉悶而悠遠的共鳴，仿佛在訴說著鹽與酒千絲萬縷的聯系。

“蘇兄的‘酒榷令’推行不過三月，“她指尖摩挲著樽上斑駁的刻痕，眼神中透著憂慮，“蜀中鹽商已反了十二波。“話語間，隱隱有一絲無奈與警惕。

船尾傳來陶淵明的嘆息，他手中《桃花源記》殘頁簌簌抖動，墨色字跡竟化作粉白桃花，輕盈地飄向兩岸峭壁。那些粉瓣觸到巖壁的瞬間，奇異的景象出現了——巖壁上漸漸映出人影憧憧，持弓的鹽梟如鬼魅般伏于暗處，箭鏃泛著青綠毒光，在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誘惑。

“不是凡人。“陶淵明閉目輕嗅，眉頭緊鎖，“箭毒里摻了烏蒙山的尸蕈。“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危險的氣息。尸蕈，那是烏蒙山深處最陰毒的毒物，其毒性足以腐蝕魂魄，如今被制成箭毒，可見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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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伶的青銅鹿車懸在船隊上空，老醉鬼歪斜地醉臥車轅，模樣慵懶而不羈。他隨手傾倒葫蘆，酒液并未墜落，而是化作萬千螢火蟲群，朝著峭壁撲去。熒光照亮了鹽梟首領的面具——青銅饕餮紋猙獰可怖，面具下，一雙蛇瞳泛著幽光，冰冷而邪魅，仿佛能看穿人心。

“夜郎國的余孽！“劉伶翻身躍起，腰間巫鈴震響如雷鳴，聲音中滿是憤怒與不屑，“三百年前沒被杜康老兒煉成酒曲，倒學會附人軀殼了？“

話音未落，箭雨驟降。利箭破空之聲尖銳刺耳，劃破了夜的寂靜。李清照神色冷峻，揮袖間，酒樽中騰起琥珀色霧氣，霧氣如同一道屏障，觸箭即燃。毒箭在半空爆成團團鬼火，幽綠的光芒照亮整條赤水支流，河水碧瑩瑩如冥河，透著詭異與陰森。

鹽船隊中慘叫四起，船工們的影子突然扭曲膨大，仿佛被某種邪惡力量操控，反將本體撕扯吞噬。影子張牙舞爪，場面駭人至極。“影蠱！“陶淵明疾喝，殘卷中飛出更多桃花，粉瓣嵌入船板，將鹽船釘成八卦陣型，“清照，酒魄鎮魂！“緊急的呼喊聲中，透露出他對局勢的擔憂與應對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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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血珠墜入酒樽。剎那間，樽內涌出《聲聲慢》詞句，金色的文字如利刃般斬向鬼影。“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她聲音清冷而堅定，每念出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窮的力量。

然而，最后一個“戚“字尚未出口，赤水河底突現巨大漩渦，水流瘋狂旋轉，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青銅鹿車被巨力扯向水面，劉伶腰間的巫鈴盡數炸裂，清脆的碎裂聲在夜空中回蕩。

一條覆滿鹽晶的骨龍破水而出，龍身纏繞著詭異的霧氣，每一片鹽晶都閃爍著寒光。龍首坐著戴饕餮面具的鹽梟首領，他俯瞰著眾人，眼中滿是蔑視與瘋狂。“赤水鹽脈歸夜郎！“骨龍咆哮，聲浪震得空氣嗡嗡作響，龍爪一揮，拍碎兩艘鹽船。鹽粒漫天飛濺，如同一把把利刃，觸膚即蝕出焦痕，劇痛瞬間蔓延全身。“漢家的酒，漢家的鹽，都該埋進烏蒙山！“鹽梟首領的話語中充滿了仇恨與野心。

李清照的青衫被鹽晶割破，腕間血痕滴入酒樽。她忽地輕笑，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蘇子瞻說得對，鹽酒本同源。“血酒潑向骨龍，竟凝成冰晶鎖鏈纏住龍頸，“那便以鹽下酒！“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危機中展現出別樣的從容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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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蒙山巔傳來杜康雄渾的吟誦聲，如洪鐘般響徹天地。他赤腳踏浪而來，每一步落下，水面皆綻開一朵酒花，酒香四溢，沁人心脾。鹽粒觸到酒花即融，化作白霧漫過骨龍，白霧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漸漸削弱著骨龍的威勢。

“酒魄喚鹽魂！“杜康雙掌合十，白霧中浮現無數虛影——巴蜀背鹽工、自貢熬鹽匠、三峽纖夫……歷代鹽工的血汗之氣匯成洪流，他們的身影或佝僂、或堅毅，卻都充滿了力量。洪流如同一把利劍，沖得骨龍節節崩解，骨骼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

鹽梟首領的面具碎裂，露出半人半蛇的面容，他眼神瘋狂，充滿了不甘與怨恨：“你們護得住鹽道，護得住赤水河底的秘密嗎？“蛇尾猛拍水面，河床裂開深淵，黑暗中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恐怖，“酒脈龍脊已斷，等著給圣墟陪葬吧！“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詛咒與威脅，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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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的桃花結界在深淵邊緣堪堪穩住船隊，粉色的光芒與黑暗的深淵形成鮮明對比。李清照探身望向黑洞洞的裂隙，酒樽忽地滾燙，樽底映出駭人畫面：紅軍四渡赤水的石碑被血浸透，茅臺鎮的窖池爬滿黑色菌絲……那些畫面如噩夢般閃過，讓人心驚膽戰。

“他在聲東擊西！“她猛然醒悟，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夜郎妖蛇真正要毀的是……“

劉伶的醉笑聲打斷了她。老醉鬼倒懸鹿車，手持半截巫鈴刺入蛇妖七寸，動作迅猛而果決：“管他毀哪兒，先請這長蟲喝一壺！“巫鈴中噴出陳年酒漿，酒漿如同一道洪流，蛇妖在酒霧中痛苦掙扎，最終化為鹽雕，墜入赤水支流激起千層浪。

浪平息時，河面浮起半塊青銅板，刻著夜郎古國的蛇紋地圖。李清照撈起銅板，指尖撫過紋路，眼神專注而深邃：“烏蒙山，酒脈龍脊斷處……“

陶淵明收攏殘卷，桃花結界外已現曙光，晨光灑在眾人身上，給人帶來一絲希望。“該讓太白看看這個。“他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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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外的劍南春酒坊，李白正以《蜀道難》詩韻重鑄法陣。青蓮劍忽地嗡鳴，劍身映出赤水支流的畫面。他瞥見青銅板上的蛇紋，醉眼陡然清明，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夜郎王陵！“

劍鋒劃破掌心，鮮血涌出，他以血書詩句，字跡凌空成符：“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符咒化作金光沒入西南群山，驚起無數夜鴉，鴉群在天空中盤旋，發出凄厲的叫聲。

烏蒙山深處，某座被遺忘的王陵中，棺槨上的封酒符悄然龜裂，裂縫中隱隱透出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