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唐宋烽煙·酒魄涅槃

第194章·長安醉骨

1

長安城的雪，下得比史書記載的更早。凜冽的寒風裹挾著冰晶，如刀刃般劃過臉頰。李清照踩著朱雀大街的積雪，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腰間的青銅酒樽早已結(jié)冰，表面凝結(jié)的霜花勾勒出詭異的紋路。樽內(nèi)那滴從赤水河帶來的血珠，此刻凍成了一粒紅珊瑚，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動。她抬頭望向皇城方向——本該燈火通明的宮闕，此刻漆黑如墨，唯有鼓樓檐角掛著一盞青燈，燈罩是人皮糊的，在風中輕輕搖晃，透出陰森的氣息。

“天寶四載的臘月，“蘇軾搓著竹簡上凝霜的甲骨文，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成冰，“安祿山剛獻完胡旋舞。“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憂慮。

雪地里突然凸起個人形。

那是個凍僵的胡姬，她身著華麗的服飾早已被風雪浸透，金鈿掉在鎖骨凹陷處，像給尸體釘了枚銅錢。劉伶醉醺醺地蹲下來，腳步虛浮卻又精準地落在尸體旁。他從胡姬僵硬的指間摳出半片玉盞，盞底殘留的酒液早已結(jié)成血紅色的冰，透著不祥的光澤。

“三勒漿，“他舔了舔冰碴，眉頭緊皺，“摻了人乳的。“說話間，口中呼出的酒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轉(zhuǎn)瞬即逝。

2

鼓樓青燈突然爆響，發(fā)出刺耳的炸裂聲。

燈罩上的人皮浮現(xiàn)出五官，扭曲的面容逐漸清晰，嘴唇開合間吐出楊貴妃的嗓音：“陛下說......今夜要飲到龍骨現(xiàn)形......“話音未落，整條朱雀大街的地磚開始翻涌，積雪下露出無數(shù)交錯的青銅酒爵。每只爵耳都穿著琵琶骨，骨鏈延向皇城深處，仿佛在訴說著某種古老而邪惡的儀式。

李白突然拔劍斬向雪幕，青蓮劍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

他劈開的不是雪，而是裹著冰晶的胡旋舞衣。舞衣碎片落地化作黑蛾，撲向眾人時翅膀上金粉簌簌脫落，竟是碾碎的《霓裳羽衣曲》譜。那些金粉在空中飄散，隱隱組成詭異的符咒。杜康一把扯開衣襟，胸口赤水河圖騰灼穿了冰甲，皮膚上的紋路閃爍著紅光：“安祿山在用酒魄養(yǎng)蛟！“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震驚。

雪地里的胡姬尸體突然睜眼，空洞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她腐爛的指尖抓住劉伶腳踝，指甲深深刺入皮肉。牙縫里擠出半句粟特語，聲音沙啞而微弱：“......快去......拆了......酒池......“說完，她的手無力地垂下，重新歸于死寂。

3

皇城大門洞開著，門釘全是反鑲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陶淵明展開《桃花源記》最后三頁，古老的文字在風中微微顫動。“阡陌交通“四字化作桃木劍，閃著金色的光芒，挑開了門內(nèi)垂落的紗帳——

眼前是一片酒池。

三千宮女泡在琥珀色的酒漿里，手腳纏著紅線，像被蛛網(wǎng)困住的螢火蟲。她們的面容扭曲，眼神空洞，顯然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氣息。池中央立著安祿山肥胖的身影，他正將一柄玉鉤探入池底，鉤尖掛著半片龍鱗，鱗片在酒漿中泛著幽光。

“本帥在范陽就說過，“他轉(zhuǎn)身時，臉上戴著楊貴妃的描金面具，聲音低沉而陰森，“蛟龍醉時......“面具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另一張青銅蛟面，猙獰的紋路布滿整張臉，“......最易剝鱗！“

池中酒漿突然沸騰，氣泡翻滾，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宮女們齊聲尖叫，紅線勒進皮肉處滲出金液，在空中凝成《秦王破陣樂》的音符。安祿山揮鉤斬向音浪，碎開的金粉里突然沖出個披發(fā)少年，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李三郎！“李清照的青銅酒樽炸裂，碎片飛濺，“是年輕的玄宗！“她的聲音中帶著驚訝與擔憂。

4

少年玄宗踏著酒池宮女的頭顱奔來，腳步堅定而決絕。

他手中不是天子劍，而是一根折斷的笛管，吹奏時濺出的不是音律而是血珠。每一滴血珠落在酒漿中，都激起一陣漣漪。李白橫劍格擋，青蓮劍與笛管相撞的剎那，整座皇城的地基傳來蛟龍的嘶吼，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

“他在吹《紫云回》，“蘇軾竹簡上的甲骨文開始融化，字跡變得模糊不清，“玄宗用這首曲子......“

“......鎮(zhèn)壓過渭水蛟禍。“杜康接話時，胸口圖騰已蔓延到脖頸，皮膚上的紅光愈發(fā)耀眼。

安祿山的玉鉤突然變向，鉤尖刺向玄宗后心。千鈞一發(fā)之際，劉伶甩出酒葫蘆砸偏鉤勢，自己卻踉蹌跌入酒池。宮女們的紅線立刻蛇般纏上他四肢，勒得他青筋暴起。陶淵明擲出桃木劍斬斷紅繩，卻見池底浮起七口陶甕，甕身刻著與岐山相同的咒文，散發(fā)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文王的甕......“李清照蘸著劉伶濺起的金液，在空中寫就半闕《憶秦娥》，金色的文字在空中閃爍，“怎么會在這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5

少年玄宗的笛聲忽然走調(diào)，原本激昂的旋律變得扭曲而詭異。

笛管裂縫里鉆出黑蛟的須髯，纏住他手腕反向一擰，笛聲變成慘叫。安祿山趁機將玉鉤刺入玄宗肩胛，鉤尖挑出一段晶瑩的龍骨，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天子氣......才是最好的酒引！“他的笑聲中充滿了貪婪與瘋狂。

杜康突然躍入酒池，池水濺起高高的水花。

他雙臂插入陶甕，挖出大把發(fā)霉的酒曲砸向安祿山。霉斑在空中化作帶火的箭矢，其中一支射穿青銅蛟面，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正在蛟化的骷髏，空洞的眼窩中閃爍著幽藍的火焰。

“你才是天寶年間的......“李白劍鋒指向骷髏空洞的眼窩，聲音中充滿了憤怒，“......第一具酒傀！“

6

皇城突然開始下沉，地面出現(xiàn)一道道裂縫，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酒池里的宮女們集體融化，金液滲入地縫后，露出下面盤踞的蛟龍本體。它每片逆鱗都刻著《蘭亭序》的殘字，正用王羲之的筆鋒絞殺眾人。文字在鱗片上閃爍，透出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

陶淵明突然撕下《桃花源記》末頁，紙張在空中燃燒，化作漫天紙灰。燃燒的紙灰裹住七口陶甕，甕中響起文王的占卜聲，聲音低沉而悠遠：

“......西南得朋......“

李清照咬破指尖，以血續(xù)寫完了《憶秦娥》。詞牌名化作金索，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捆住蛟龍吟誦《蘭亭序》的舌頭。劉伶趁機撈起浮在酒池上的玄宗，往他嘴里灌了半壺三勒漿，酒液順著嘴角流下：

“小子，該醒了。“

少年玄宗瞳孔驟縮，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他折斷的笛管突然爆出清光，光中浮現(xiàn)出暮年李隆基蒼老的手，正將半塊龍骨按向安祿山心口，手掌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朕寧可......“虛空里傳來天子的哽咽，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決絕，“......醉死在這《霓裳》里......“

7

龍骨刺入蛟目的瞬間，時空開始坍縮，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而虛幻。

眾人跌出幻境時，長安城正飄著真正的雪，潔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仿佛要洗凈世間的罪惡。蘇軾竹簡上新浮現(xiàn)的甲骨文寫著“酉“字，卻比商周時期的字形多了一橫——

那是“酒“字最早的寫法，古老的文字中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秘密。這場發(fā)生在長安的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雖然暫時平息，但新的危機，或許已經(jīng)在暗處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