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敦煌星變
- 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 蓮花妙手
- 3420字
- 2025-04-23 18:02:16
卷一·仙謫赤水·緣起
第16章·敦煌星變
1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將敦煌城漸漸吞噬。血沙拍打在莫高窟的崖壁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仿佛遠古的戰鼓在訴說著這片土地的滄桑。那沙粒帶著暗紅的色澤,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每一粒都像是凝固的血滴,被風裹挾著,不斷撞擊著石窟的墻壁,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白一襲白衣,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他以劍拄地,青蓮劍鋒沒入沙中三寸。劍身倒映著天邊殘陽,宛如一抹即將熄滅的火焰。他望著遠處如巨獸匍匐的敦煌城,眉頭緊皺,眼神中滿是警惕與憂慮。城頭上懸掛的已不是往日熟悉的唐旗,而是一面繡著醉酒菩薩的古怪幡幟。那菩薩袒胸露乳,醉眼朦朧,手中的酒壺傾倒,酒水如瀑布般流淌。夜風中,幡布翻卷間隱約可見“酒狂“二字,字跡扭曲,似在狂舞,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
“天寶三年......“蘇軾展開手中殘破的《酒經》,泛黃的書頁在風中微微顫動。突然,字跡如同活過來一般,扭曲成舞伎姿態,在紙上翩翩起舞。蘇軾神色凝重,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我們來得不巧。“他的目光在《酒經》上掃視,試圖從那些變幻的字跡中找到線索。
劉伶踉蹌著從沙丘后轉出,腳步虛浮,仿佛隨時都會摔倒。他腰間葫蘆里裝著從西域商人那騙來的葡萄酒,酒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透著危險的氣息。那紫光倒映出他臉上新添的刺青——一枚敦煌特有的飛天印記,線條扭曲,似笑非笑,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何止不巧。“他猛灌一口酒,紫液順嘴角滑落,在沙地上灼出青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他抹了一把嘴,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正趕上吐蕃妖僧的酒祭大典。“話語未落,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卷起漫天血沙,將三人的身影籠罩其中。
2
莫高窟北區的壁畫在燃燒,那不是凡火,而是一種幽藍色的焰,宛如來自幽冥的鬼火,散發著森冷的氣息。火焰舔舐著千年佛影,將那些莊嚴的壁畫熔化成流淌的金液,順著墻壁緩緩滴落,在地上匯聚成金色的溪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夾雜著壁畫顏料特有的氣息,令人作嘔。
李清照駐足在第220窟前,一襲素衣在幽藍火焰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蒼白。她望著壁畫上的胡旋女從墻上剝落,動作輕盈,宛如真人大小在她面前起舞。舞女脖頸纏繞著葡萄藤,藤上結的不是果,而是一顆顆滴血的眼珠,隨著舞動,眼珠不斷滴落鮮血,在地上形成一個個血洼。
“這不是幻象。“她袖中青銅酒樽劇烈震顫,發出嗡嗡的聲響,仿佛在警示著什么。她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警惕,“是被酒魄污染的供養人。“聲音低沉而堅定,在洞窟中回蕩。
杜康突然按住胸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赤水河傷疤下,儀狄留下的酒曲正在發燙,仿佛有一團火在體內燃燒,疼痛難忍。他強忍著劇痛,循著感應看向窟頂——那里原本繪著《藥師經變》的地方,此刻正浮現出新的畫面: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僧侶,身披黑色長袍,將整桶酒傾倒在敦煌的地脈上。酒液如黑色的洪流,順著地脈蔓延,所到之處,地脈發出痛苦的呻吟。
“吐蕃國師......“陶淵明手中《桃花源記》自動翻到“異世“篇,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洞窟中格外清晰。他望著書中的文字,眼神中滿是震驚,“他在用妖酒污染絲綢之路的酒脈。“話語中充滿了擔憂與憤怒。
3
子時,月蝕初現,天空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黑手吞噬,月亮漸漸失去了光芒,變成了暗紅色,如同一個巨大的血球懸掛在天際。敦煌城中央的祭壇上,九十九盞人頭燈同時點亮。每盞燈都是一個被掏空的頭骨,天靈蓋里盛著紫色酒液,火焰在酒液中搖曳,散發出的卻是肉香,令人作嘔。那肉香混合著酒香,在空氣中彌漫,讓人聞之欲吐。
吐蕃國師赤足踏過燈陣,腳步輕盈,仿佛在云端漫步。他身穿華麗的錦袍,上面繡滿了神秘的符文,青銅面具的眼洞后閃爍著兩點金芒,如同兩團跳動的鬼火,透著無盡的陰森。
“以酒通神!“他高舉鎏金酒壺,壺嘴噴出的紫霧在半空凝成《蘭亭序》的殘句,字跡扭曲,充滿了邪氣。“今日之后,天下文人飲的都將是我吐蕃的......“
話音戛然而止。
一柄劍從月蝕的陰影中刺出,速度極快,宛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青蓮綻放在祭壇中央,李白踏著《將進酒》的韻律現身,他白衣勝雪,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憤怒。劍鋒挑飛青銅面具的瞬間,所有頭骨燈齊齊發出尖嘯,聲音凄厲,如同厲鬼的哀嚎。
面具下沒有臉。
只有一團蠕動的葡萄藤,每根藤須都刺穿著某個唐代詩人的眼珠。那些眼珠在藤須上轉動,眼神中滿是痛苦與絕望,令人毛骨悚然。
4
敦煌城在崩塌,不是磚石的傾塌,而是色彩的潰散。城墻上的朱砂、青金、石綠正化為液態,順著街道流淌成河。那些色彩在地上匯聚,形成一幅幅詭異的畫面,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城市的悲慘命運。蘇軾站在酒河中央,腳下的酒液不斷翻涌,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他手中《酒經》突然沉得抬不起來——書頁正吸收著滿城的妖酒精華,變得越來越厚重。
“快走!“劉伶拽著他躍上房頂,動作敏捷,如同一頭獵豹。他的眼神中滿是焦急,“這是吐蕃的'醉染大法'!“話音剛落,他們身后,酒液凝成的士兵從色彩中站起。這些“醉兵“手持琵琶骨做的彎刀,刀身上刻著被篡改的王翰詩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詩句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仿佛在宣告著死亡的降臨。
李清照的金簪劃過半空,簪尖帶起的不是血,而是一串《醉花陰》的詞牌名。字符撞上醉兵,將其炸成漫天顏料雨。一滴紫液濺在她的手背上,立即浮現出小小的吐蕃經文,如同一條毒蛇,在她的皮膚上蠕動。
“酒毒入魂......“杜康劈手斬斷她沾染毒液的那縷青絲,動作果斷而迅速。他的眼神中滿是擔憂,“必須找到解方!“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5
第45窟的《觀音經變》前,燭火搖曳,光影在壁畫上跳動。陶淵明仔細地觀察著壁畫,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觀音手中的玉凈瓶上。壁畫中的觀音玉凈瓶里,裝的不是楊枝水,而是清冽的酒漿,酒漿在瓶中輕輕晃動,仿佛在訴說著什么秘密。
當他把這個發現告訴眾人時,劉伶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一卷敦煌寫本。他的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抖開殘卷。
“《酒療雜癥方》!“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這是當年吐蕃醫僧......“
寫本在接觸到壁畫時突然自燃,火焰迅速將寫本吞噬,灰燼中浮現出一幅地圖:以莫高窟為酒壺,黨河為曲水流觴,標注著七個解酒毒的泉眼。蘇軾手腕上的甲骨文烙印突然發亮,與地圖上的陽關位置重合,仿佛是命運的指引。
“去陽關!“李白劍指西方,眼神堅定,充滿了斗志,“那里有王維留下的......“
一聲震天巨響打斷了話語。眾人回頭,只見吐蕃國師漂浮在敦煌城上空,整個身體已化作一尊巨大的青銅酒爵,爵中沸騰著被污染的《全唐詩》。那些詩句在酒爵中翻滾,發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在訴說著文學的悲哀。
6
月全蝕完成的剎那,天地間一片黑暗,只有敦煌城上空彌漫著詭異的紫光。陽關的烽燧頂上亮起一盞青燈,燈光昏黃,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暖。燈光照出王維當年題在障墻上的《渭城曲》,每個字都嵌著玉片,在燈光的映照下,玉片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杜康將儀狄酒曲按在詩句上,玉片紛紛墜落,在半空中化成解酲的“更盡一杯酒“。那些玉酒滴入敦煌,每一滴都精準找到一位被酒毒控制的詩人。城中國子監的祭酒突然清醒,他眼神恢復清明,帶領太學生們齊聲誦讀《茶經》,聲音整齊而洪亮,聲浪震碎了天空的青銅酒爵。
“不——“吐蕃國師的慘叫混著葡萄藤燃燒的噼啪聲,在夜空中回蕩。他的身體開始崩潰,青銅酒爵出現裂痕,“我的酒魄......“
李白趁機擲出青蓮劍。劍身穿過月蝕中心,帶著凌厲的劍氣,將最后一縷妖酒精魄釘在《藥師經變》的日月輪上。壁畫中本已熔化的藥師佛突然抬手,接住了這柄載道之劍,光芒大盛,驅散了所有的黑暗與邪惡。
7
黎明前,天邊泛起魚肚白,黑暗漸漸退去。李清照在黨河邊濯洗沾染酒毒的青銅酒樽,河水清澈,緩緩流淌。河水倒映出兩個敦煌:一個是正在恢復色彩的城池,城墻重新變得堅固,街道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一個是逐漸淡去的吐蕃幻影,那詭異的景象慢慢消失在晨光中。
蘇軾發現自己的《酒經》多了新的一章,墨跡未干處寫著:“天寶三載,吐蕃以詩煉酒,幾毀唐脈。“他輕輕撫摸著書頁,眼神中滿是感慨。
“還沒結束。“陶淵明指向西方更遠處,那里是一片茫茫的沙漠,“陽關外還有......“
劉伶突然將半壺葡萄酒倒在老師腳邊。酒液滲入沙地處,冒出三株新生的葡萄藤,藤上結的竟是微型《涼州詞》的玉雕。那些玉雕晶瑩剔透,在晨光中閃爍著光芒。
“吐谷渾王城。“李白收劍入鞘,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望向遠方,“下一站。“
沙海盡頭,一座由酒器砌成的古城輪廓正在熱浪中若隱若現。城頭飄揚的幡旗上,畫著被蛟龍纏繞的夜光杯,透著一股神秘而危險的氣息,仿佛在召喚著他們繼續前行,去揭開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