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初誕第169章·九歌殘血

一

洞庭湖的夜幕籠罩著一層壓抑的氣息，漆黑的浪頭如同暴怒的猛獸，咆哮著砸向祭臺。青銅酒鼎內的楚醴在這威壓下突然沸騰如血，翻涌的酒液發出詭異的咕嘟聲，仿佛有生命在鼎中掙扎。

李清照神色凝重，指尖還懸在竹簡上空，新補的《九歌·湘夫人》殘句墨跡未干：「沅有芷兮醴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她的筆觸本帶著溫婉與哀愁，可最后一筆的尾鋒卻被浪沫濡濕，墨色在簡上洇開一朵凋敗的桃花，恰似這岌岌可危的局勢。

「來不及了！」杜康厲喝，玄色袍袖如閃電般卷過鼎沿。鼎中赤紅液體沖天而起，在空中急速凝成九尾火鳳，那火鳳周身燃燒著熊熊烈焰，羽翼舒展間帶著睥睨一切的氣勢，撞向撲來的十丈巨浪。水火相激，發出震天動地的炸響，烈火鳳凰在巨浪的沖擊下哀鳴碎裂，余焰如血雨簌簌墜入湖心，染紅了大片湖水。

祭臺下，屈原身著素麻深衣，早已被湖水浸透。他懷中緊抱的玉玦正發出灼目青光，那是楚王室歷代相傳的鎮水酒器，此刻光芒大盛，卻也難掩其中的震顫。浪濤瘋狂撕扯著他的脊背，仿佛要將他拖入湖底的深淵。可他卻仰頭對李清照嘶喊：「補全《山鬼》！酒魂在巫辭的斷章里——」他的聲音被風浪撕扯得斷斷續續，卻透著堅定與決絕。

二

時光回溯到三日前，汨羅江畔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與哀傷。劉伶醉臥在龍舟殘骸上，仿佛周遭的慘烈與他無關。腰間的夜郎巫鈴浸在血水里，隨著江水的波動叮咚作響，那聲音在寂靜的江畔顯得格外刺耳。上游漂下的楚國戰士尸身不斷撞擊舟板，將系在舟尾的酒壇撞得粉碎，壇中酒水混著血水，順著舟板縫隙流入江中。

陶淵明俯身撈起半片酒壇殘陶，仔細端詳著壇底「麴」字印痕，那印痕被血浸得發亮，透著一絲詭異?！甘俏滓牭脑{咒?！固K軾攤開掌心，昨夜從戰士傷口剔出的黑刺正滲出腥臭黏液，那黏液還在緩緩蠕動，「他們把蛇毒煉進酒曲，飲者狂戰至死?！顾穆曇糁袔е鴳嵟c痛心。

李白聽聞，長劍出鞘，一劍劈開江面。劍氣過處，浮尸間突然翻涌起密密麻麻的赤蛇，蛇身纏繞著青銅酒爵——正是楚軍出征前飲「誓師酒」的禮器?！敢跃骑暽?，以蛇控魂?！顾嗌弰ν斐鏊ǎ壑虚W過一絲寒光，「屈原投江鎮的不是水妖，是這群飲鴆止渴的瘋兵！」

話音未落，浪峰驟然開裂。一個身披犀甲的身影踏蛇而來，他手中骨杖掛著串青銅編鐘殘片，每走一步，蛇群便發出嘶嘶的叫聲?！溉偞蠓蛩椒啪苹?，當受萬蛇噬心之刑！」他的聲音冰冷而陰森，殘鐘相擊，發出刺耳的聲響。李清照腰間酒樽突然嗡鳴劇震，簡上《九歌》字跡竟滲出血珠，仿佛預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三

此刻的洞庭祭臺，已然成為一座孤島，被洶涌的湖水與邪惡的力量包圍。巫覡的骨杖插入臺基，青銅鐘片如同有生命般瘋長如荊棘，將李清照的裙裾釘死在竹簡旁。她掙扎不得，血從腕間滴落，在簡上「雷填填兮雨冥冥」一句旁漫成新的詞行：「酒魄燃犀照幽都」。

「用我的血！」屈原突然將玉玦按進胸口，決絕的神情讓人動容。玦上螭龍紋路活物般鉆入皮肉，他心口頓時金光大盛，光芒照亮了整個祭臺。「楚王室血脈可化酒引——」他的聲音堅定有力，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金光貫入酒鼎的剎那，杜康瞳孔驟縮：「他要焚魂祭酒！」玄袍翻卷間，九道酒符鎖鏈纏住屈原，試圖阻止他這瘋狂的舉動。幾乎同時，李白劍尖挑破自己指尖，一串血珠射向竹簡：「以詩仙血續楚辭魂！」

李清照染血的筆鋒凌空疾書，每一筆都帶著堅韌與執著。血墨交融的字跡在簡上燃起青焰，那火焰帶著神秘的力量，巫覡的骨鐘荊棘在青焰的灼燒下寸寸斷裂。當「風颯颯兮木蕭蕭」補全為「風颯颯兮醴湯湯」時，整片洞庭湖突然靜止——千萬顆懸浮的水珠里，倒映出商周巫覡捧秬鬯、漢將持椒漿、唐宮獻葡萄酒的幻象。歷代酒魂從水影中蒸騰而起，如同璀璨的星河，匯入屈原心口金芒，場面壯觀而震撼。

四

在酒魂光焰的沖擊下，巫覡的犀甲開始熔化成赤紅鐵水，發出滋滋的聲響?！改銈兛芍獑拘丫苹甑拇鷥r？」他尖嘯著沉入湖水，最后露出的半張臉竟與杜康有七分相似，這驚人的發現讓眾人心中一震，「圣墟的玉液……本就是囚禁酒魄的牢籠啊……」他的話語充滿了怨恨與不甘，隨著他的沉沒，漸漸消散在湖水中。

浪濤平息時，屈原懷中的玉玦化為齏粉。一尾青鯉從他心口游出，銜著滴金血沒入湖水。眾人俯身望去——湖底竟沉著九尊獸面酒樽，樽身纏繞的赤蛇在酒魂光暈中蛻皮成雪白龍筋，那龍筋散發著神秘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是酒脈龍筋！」杜康伸手觸碰湖水，指尖沾起一縷游動的銀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楚王室以龍筋為曲，釀出了第一滴鎮魂酒魄?！?

然而，喜悅并未持續太久。李清照忽然踉蹌跪地，臉色蒼白如紙。她腕血滴落處，竹簡上所有《九歌》補句正迅速褪色。「巫咒未解……」她按住灼燙的眉心，聲音虛弱卻帶著焦急，「我的詞魄……在被《九歌》反噬……」

遠處傳來陶淵明的急喝：「赤水河道在改向！酒脈要斷！」眾人駭然回首，只見昨日還奔涌的洞庭湖水，此刻正倒灌進干涸的江床。龜裂的河床底下，隱約傳來鎖鏈掙斷的巨響——那竟是第三卷敦煌章節埋下的吐蕃鎮魂鏈！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意識到，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

屈原望著掌心消散的金光，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他忽然縱身躍向河床裂谷，聲音堅定而悲壯：「下一處酒魂在云夢澤！用我的骨為舟——」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裂谷中，卻在眾人心中留下了無盡的震撼與感動。這場關于酒魂的冒險，才剛剛拉開新的帷幕，未知的挑戰與秘密，正等待著他們去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