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鹽道血儺
- 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 蓮花妙手
- 2620字
- 2025-06-15 12:46:22
《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尋源·酒魂初誕
第159章·鹽道血儺
1
烏蒙山的夜色如墨,籠罩著蜿蜒的鹽道。凜冽的風裹著鹽霜撲面而來,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仿若死神撒下的磷粉。李清照端坐在青銅鹿車上,掌心緊緊攥著韁繩,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鹿車的輪轂?zāi)脒^峭壁窄道,漢代五銖錢鑲嵌在輪轂邊緣,與巖壁擦出幽藍火星,宛如鬼火閃爍。車轅上,《酒德頌》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透著不祥的征兆。
她懷中緊裹著一方玉璧——那是從巴蜀巫祭手中奪下的“酒魂胎膜”。此刻,胎膜正透過錦緞散發(fā)出一股血腥的甜香,令人不寒而栗。這股氣息,既帶著陳年美酒的醇厚,又混雜著腐肉的腥氣,仿佛是用鮮血與靈魂釀成的毒酒。
“跟緊了!”劉伶的醉吼聲從后方傳來。他倒騎在毛驢上,腰間的夜郎巫鈴隨著顛簸狂響,發(fā)出“叮叮當當”的刺耳聲響。手中的酒葫蘆傾斜,潑灑出的殘液在半空凝成冰盾,晶瑩剔透卻散發(fā)著寒意。就在這時,“叮叮叮!”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狠狠撞上冰盾。炸裂的綠霧瞬間腐蝕巖壁,騰起刺鼻的青煙,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
二十丈外的鹽道拐角,九道黑影如壁虎般貼在陡峭的崖壁上,悄無聲息地逼近。他們身披玄鐵甲胄,頭戴青銅儺面,獠牙儺面的額心刻著“赤泉”二字——正是漢廷秘衛(wèi)“赤泉衛(wèi)”。為首者獨臂握弓,空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面殘破的戰(zhàn)旗。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情:“交出酒魄,留爾全尸!”
李清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腕間的金簪驟然劃過玉璧。“鏗——!”一聲清越的鳴響回蕩在山谷間,璧身浮現(xiàn)出《漱玉詞》的殘句:“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詞文化作金芒,如暴雨般射向追兵,照亮了黑暗的鹽道。
2
赤泉衛(wèi)反應(yīng)極快,紛紛縱身閃避。金芒穿透巖層,震得鹽霜簌簌剝落,露出內(nèi)里猩紅如血肉的山體。那山體的顏色詭異至極,仿佛是某種活物的肌膚,還在微微蠕動。
“烏蒙山是活的!”蘇軾在疾馳的鹿車上失聲驚呼。他懷中的竹簡瘋狂翻動,簡背的蛟龍紋滲出黑血,甲骨文“酒”字灼灼發(fā)亮——那是商周時期人祭釀酒時鐫刻的詛咒。突然,竹簡掙脫了他的束縛,如同一支利箭,射向山壁!
“噗嗤!”竹簡沒入巖縫的瞬間,整座山巒猛然抽搐。鹽道崩裂,形成巨大的裂口,如同一頭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將三名赤泉衛(wèi)吞入深淵。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山谷間,令人毛骨悚然。而那腥紅的山體滲出琥珀色黏液,所到之處,玄鐵甲胄瞬間熔成鐵水,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李清照瞳孔驟縮,眼中滿是震驚。她在黏液里看到了幻象:桑弘羊在未央宮展開羊皮卷,卷上《酒榷法》的條文扭動如蛇;赤水河底,鹽工的尸骨堆積成橋,橋頭立著獨臂弓手的無頭石像……這些畫面不斷閃現(xiàn),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血腥的歷史。
“是鹽酒怨魄!”她厲聲喝道,“快割血鎮(zhèn)魂!”
劉伶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酒噴向山壁。血滴觸碰到巖壁的剎那,黏液幻象轟然炸碎,山體也暫時恢復(fù)了平靜。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危險并未解除。
3
殘存的六名赤泉衛(wèi)并未放棄,他們緊追不舍,很快便追至車尾。儺面的獠牙開合間,噴吐出腐臭的酒氣,令人作嘔。“漢廷賜爾等——醉死!”隨著一聲怪吼,他們腰間的青銅酒樽飛出,樽內(nèi)灰白的液體翻涌著,化作六條九頭蛇,張牙舞爪地撲向鹿車。蛇口大張,蘇軾懷中的酒曲竟不受控制地自行躍出,眼看就要被吞噬!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清照當機立斷,將玉璧狠狠砸向車板。酒魂胎膜裂開細紋,剎那間,巴蜀深山的巫鼓聲穿越時空,轟然撞入鹽道!那鼓聲低沉而有力,仿佛是遠古神靈的心跳,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在鼓聲中,赤泉衛(wèi)的儺面“咔嚓”龜裂。碎片剝落處,露出的竟是慘白的女容——六人皆是女子!為首的獨臂者顴骨刺著黥印“酒奴”,枯發(fā)間別著半朵干枯的桃花,透著一股凄美與滄桑。
“陶淵明的桃花烙印……”劉伶醉眼圓睜,滿臉震驚,“你們是武陵逃出的釀死囚!”
女子喉中發(fā)出嗬嗬的怪笑,眼神中充滿了怨恨:“既認得桃花,便知我等為何索命!”她獨臂高舉,鹽道兩側(cè)的巖壁轟然凸起數(shù)百個青銅樽。樽口對準鹿車,漢隸“榷”字在樽身浮現(xiàn)——正是《酒榷法》催生的稅酒妖器,散發(fā)著邪惡的氣息。
4
千鈞一發(fā)之際,蘇軾染血的指尖按上竹簡。商周甲骨文“酒”字脫離簡身,凌空脹大成血網(wǎng)。血網(wǎng)上黏連著楚地粽葉、盛唐酒旗、晚清煙槍……歷代酒魄殘片交織在一起,織成一面巨盾,迎向青銅樽陣!
“鐺——!!!”金石交擊的巨響震耳欲聾,山谷間回蕩著久久不息的余音。就在這時,李清照如鬼魅般掠至獨臂女子身后,金簪直指其后頸。然而,就在簪尖即將刺入的瞬間,她突然頓住——女子衣領(lǐng)內(nèi)翻出半截泛黃的絲帛,帛上的小楷赫然是蘇洵的筆跡:“酒榷猛于虎,然民不可無釀……”
這是蘇軾之父當年彈劾桑弘羊的密奏!
剎那的分神,讓獨臂女子抓住了機會。她反手扣住李清照的咽喉,儺面徹底碎裂,露出滿臉猙獰的刀疤。“桑弘羊用這封密奏,誘殺我武陵三百酒匠……”她的獨臂如鐵鉗般收緊,眼中燃燒著復(fù)仇的怒火,“今日便用蘇家血脈祭酒魂!”
李清照在窒息前瞥向玉璧——胎膜的裂縫中,陶淵明在桃花源栽種的初代酒曲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她咳著血,輕笑出聲:“你……可知酒曲……需含淚而成?”
5
玉璧轟然炸裂!初代酒曲的菌絲噴涌而出,瞬間裹住獨臂女子。菌絲鉆進她黥印“酒奴”的筆畫里,墨跡竟化作桃枝,抽芽生長。女子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皮肉如陶土般龜裂,裂縫中涌出汩汩酒液——那正是武陵酒匠被煉成稅酒時的血淚!
“啊啊啊——!”另外五名赤泉衛(wèi)的儺面也紛紛炸碎,她們瘋狂地撲向菌絲桃樹。劉伶趁機擲出酒葫蘆,葫蘆塞子彈開,夜郎巫鈴震出刺耳的鳴響。鹽道巖壁應(yīng)聲傾塌,巨巖如瀑布般砸落,將五女連同桃樹一同吞沒。煙塵彌漫中,唯有獨臂女子半身嵌在菌絲桃樹內(nèi),懷中仍緊抱著那半朵干桃花,臉上帶著解脫與不甘的神情。
蘇軾拾起染血的絲帛密奏,帛上的字跡被血暈開:“……酒非課稅之物,乃民之精魄。”他望向垂死的女子,聲音沙啞而沉重:“家父這份血書,我接下了。”
女子渙散的瞳孔忽然凝聚,她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赤水河……鹽工……”話未說完,菌絲桃樹徹底石化,將她封成了烏蒙山鹽道上一尊懷抱桃花的跪泣石俑,永遠訴說著那段悲慘的歷史。
尾聲
鹿車漸漸消失在鹽道盡頭,夜色重新歸于寂靜。月光照亮了石俑腳邊——半片儺面殘骸內(nèi),黏著一張桑弘羊的手諭:“酒魂胎膜飼蛟,可開赤水帝陵。”殘骸背面,夜郎國的蛇圖騰正滲出黑血,散發(fā)著詭異的氣息。
山風穿過石俑的指縫,嗚咽如《酒德頌》的破碎殘章,仿佛在為那些逝去的冤魂哀悼。而這一切,僅僅是揭開了歷史真相的一角,更多的秘密與危機,還在黑暗中悄然醞釀……